渺渺一向温柔娴静，与度兮兮待久了之后，身上的气度也出自度兮兮，最是善良内敛，是以度兮兮瞧见了她的神色，又听了她不乏关心的话语，心里自然是不好受。

依照她来时路上想的计划，她可能会用一个小小的谎言，比如再借口是一一和二二想问的，以此去套出渺渺的想法，不过她这会儿突然就不想骗渺渺，想把自己过来的真实目的告诉她。

或许渺渺会生她的气，或许渺渺会更不易对沉胤动心，但度兮兮沉吟片刻，还是打算如实询问渺渺。

“渺渺，你还记得之前有一天晚上，我问你喜不喜欢孩子吗？”度兮兮柔和了眸色，细细地对渺渺诉说着，“你说如果可以的话，是想要生个乖巧可爱的孩子的，对吧？”

渺渺的记忆力不错，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与度兮兮那晚的对话，当时她站在阳台，确实是说了这样的话。她点点头：“嗯，小姐确实问过，我也确实说过。”

渺渺不知道度兮兮到底是为了什么来找自己，不过她看着度兮兮隐隐认真的神色，心里突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不成，是为了沉胤而来？可为了沉胤，问她生不生孩子做什么？她和沉胤并没有到需要询问生不生孩子的地步吧？

度兮兮深吸一口气，在脑中快速地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其实，是哥哥叫我来问你的，他……因为一些事情，日后应该无法生育了。”

这件事情对沉胤来说其实算是巨大的打击，尤其是在确定了对渺渺的心意之后。度兮兮压低了声音，叫这件密辛只有自己和渺渺能听见。

渺渺一愣，神色有些恍惚。她虽然联想到了沉胤的身上，但她没想过这件事会是这么与沉胤搭上边，同时也想明白了度兮兮那晚来问自己的缘由。

无非是沉胤想知道渺渺的意思，但不好直白地问她，所以旁敲侧击地叫度兮兮来开这个口。

难怪……

“你知道的，哥哥很喜欢你，但他知道你想要个孩子之后，就一直待在皇宫里，没再来打扰过你。”度兮兮摸了摸渺渺的头，见她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更放轻了声音，“我这次也不是专门过来告诉你真相的，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对于孩子的真实看法，到底是如何。”

度兮兮紧紧地看着渺渺，却没有要给她压迫的意思，而是静静地把思考的时间留给渺渺，叫她可以好好想清楚自己的内心。

渺渺也确实在静静地思考着。

她的视线落在一旁的一棵树上，本该认真思考度兮兮问题的脑子，突然就思绪发散，冒出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念头——上次陛下拉着自己来这里时，这棵树上的叶子还是郁郁葱葱的，但不过是一段时间没来，怎么叶子都快落光了呢？

微风吹过，仅剩的一两片叶子也没有撑住，在渺渺的视线中逐渐与枝干脱落，又在她的注视下，缓缓地落在了地上。

枝干已经完全变得光秃秃。

不好看了。

渺渺不喜欢这样。

“小姐……”

“嗯？”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渺渺仰头看着度兮兮，她比身姿高挑的度兮兮矮小半个头，要微微仰视，才可以度兮兮的视线对上。不知为何，她突然就很想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度兮兮视线下移，与渺渺那双十分干净透彻的眸子对上，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只是慢慢地开口了：“喜欢一个人……就是对一个人心动，对一个人好奇，觉得这个人哪儿哪儿都叫自己看着顺眼。见到他的时候你会开心，不见到他的时候你也会开心，因为那时你满脑子都会想着他的好，觉得他时时刻刻都在闪着光，你不知不觉就会笑出来了。”

度兮兮代入了自己，在真正对柯潋产生感情后，她就是这样的心态，只要一想到柯潋，她的一整天都是开心的。

“您说陛下也喜欢我，可陛下每次见到我，都没有很开心的样子。”渺渺抿了抿唇，想到高高在上的沉胤一次又一次在自己的面前失态，心里到底是过意不去的，那一丝丝难得的小情绪一闪而过，她想抓住却没有抓住。

度兮兮爱怜地拍了拍渺渺的肩膀，她的手指虽然纤长，但手并不算很大，反而十分娇俏，落在渺渺肩膀上的时候，也仿佛是一块精致的白玉轻轻坠落，没有击起声响：“因为，你不喜欢他。”

“喜欢是一个人的事，他喜欢你，所以可以为你开心，也可以为你伤心。”度兮兮轻轻地笑了一下，面上多了几分兴味，“我与哥哥相识多年，他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十分了解我，可我对看我长大的他，也十分的了解。”

度兮兮收回手，知道一直看着自己的渺渺，现在全身心都等着自己接下来的话，便继续道：“对于哥哥来说，帝国大事在第一，其次才是私人的事情，只是不管在面对帝国大事还是私人感情上，他永远都是理性胜于感性。哪怕是在我的事情上，他也会保持着理智，绝不会徇私枉法，滥用私权。”

度兮兮一本正经地说着，企图叫渺渺更相信一些。但她这话也确实没有说错，沉胤确实一直都保持着理智，哪怕是有人要对度兮兮下手，沉胤也是第一时间冷静下来，用最快最有效，并且最容易打击到敌人的方法去处理事情。

度兮兮以前从没见他失控过，或许是与他的陛下身份有关。可在面对着渺渺的时候，沉胤是有些失控模样的，一次又一次为渺渺落的泪，都是沉胤内心最痛苦时候的象征。

沉胤为了渺渺，甚至可以在一直讨厌的柯潋面前痛哭，可见当时是有多伤心。

“因为你不喜欢哥哥，所以他开心之余心中无比得痛苦，他在努力地追求你，却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放弃，这就是他在你面前开心不起来的原因。”度兮兮没有替沉胤隐瞒的意思，她看着渺渺略微有些松动的神色，觉得需要帮沉胤再下一剂猛药，“你不知道，为了你的事情，哥哥已经在我和柯潋这里哭过许多次了。”

渺渺头顶上的那对黑色猫耳突然就动了动，身后的尾巴也有些不安地摇晃起来，她知道度兮兮是在为沉胤说好话，她也不能说自己的心里对沉胤还如以前那般冰冷，但是……

渺渺闭了闭眼，等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度兮兮看到了她的眼底，一片淡然，仿佛生不出半点波澜：“小姐，我想要去看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