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院虽然分了文学馆医学馆武学馆,但是春秋两场竞技赛中却不分馆,只设定了不同项目,每个项目都有彩头。竞技赛前一天,所有想参加的学生都可以自主报名,因为彩头确实很诱人,所以几乎所有的项目都已经爆满了。每个项目参与人数上项是五十人,可报多项。很多学生为了有多拿彩头的机会,除了早早的报了自己最擅长的,还会看时辰报一两个可能会赢的项目。
竞技赛主要分为十三项,包括“论政”、“诗赋”、“曲乐”、“棋局”、“笔墨”、“丹青”、“武艺”、“诊医”“案牍”、“马术”、“射箭”、“煮茶”“舞乐”。每年的彩头都是三国君上挑了本国的贵重之物早早送来了太学院。今年却是三位君上都还未还都,一直在鹿城相邻的城池巡视一番。
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太师的那一卦而已。
虽然不可能等到三月后的最终选拔,但这竞技赛上,也是个拉拢的好时机。虽每年来太学院的多是皇亲贵胄、大家士学之后,但是天下有才之士更多,如果天定之人,是那毫无根基的庶人,三位君上自然是要努力拉拢的。
这个竞技赛,便是个观察的好时机。
三位君上、太师、还有三位馆长坐在了武学馆竞技场城墙上的高阁上,高阁两旁是煮茶比赛的点,对面远远的阁中是诊医、论政和案牍比赛的地方,城墙上左右两道是比诗赋、笔墨、棋局、丹青的地方,而下面宽阔的竞技场便是武艺、马术、射箭项目的比赛之地,至于曲乐和舞乐,要比在所有的项目前面,场地自然是下面的竞技场。
轻揽和李景,狄儒一起走着,往城墙上走去。竞技赛马上要开始了,所有学生要先去城墙上跪拜君上,然后看曲乐和舞乐的比赛。因为是竞技赛,可以不穿院服,根据自己的参赛项目,选择合适的衣物。
李景一身兰色儒服,狄儒一身黑色骑装。轻揽报了论政、马术、射箭,自然不能穿着太学院的儒士服。前几日和陈府三位小姐一起特意去赶做了一件骑马服。一套红色、利落、线条分明的骑马短裳到膝盖下方,腰间一条飘逸的腰带衬得细腰掌握,紧裤套着红色的半长靴。又将那浓密柔顺的长发高高扎起,又绑了一根红色发带。手中持着马鞭。这本就是轻揽在北荒最爱的装束,没想到鹿城竟也能做出来。轻揽甚是喜欢,但是也知道这套是出挑了点了。一路行来,收到的注视不少。见到李景和狄儒的时候,两人眼睛直直盯着轻揽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轻揽走在前方,李景和狄儒走在后面,便见着眼前犹如一团火云飘过。
几人在很后面的地方,找到了乐翁夫子,因为是新进的,隔了高阁很远很远,所以真的连三位君上的样子都看不着,只能看出大概一人是黑衣,一人是紫衣,一人是白衣。
狄儒这么说的时候,把轻揽和李景都逗得大笑。
不一会,就开始了曲乐和舞乐的表演,轻揽看着那些弹琴吹笛跳着舞的才子佳人,好生羡慕,对着一旁的李景说道:“真是美景美人美乐,李景,那个跳舞的女子是谁?刚才还弹了琴的那位?”
李景随着轻揽的视线看去,笑道:“我们上次见过的,西支大郡主孙乐乐,去年进太学院的,如今在医学馆了,上次你应该见过,和我表哥耿乐在一块那人。”
轻揽摇了摇头,叹道:“初见时只觉容貌上品,举止温柔,气质绝佳,没想到还精通曲乐和舞乐,这样才是真正的女子嘛!”轻揽今天难得兴致很高,说了这些话,大概是因为眼前的竞技赛让她想起了北荒的很多事情,所以今天格外畅谈了些。
李景便又看着轻揽发呆去了,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轻揽回头看去,无可奈何道:“李景,看什么了,走吧,孙乐乐真厉害,居然拔得了曲乐和舞乐的头筹。”
狄儒不知听到了什么,连忙打断两人的说话,“茶道那边是凌君和东临仪拿到了并列的头筹了,三位君上应允了。”
轻揽一听,往高台两边看了看,但是也只是个模糊的身影,并看不真切,轻揽这几日心思都在韩文守身上,好像还真没注意凌君参加了什么项目。
不过一会,高台那边就宣布,城墙上的项目可以开始了,几人便暂时分开各自去参加自己的项目。轻揽要绕过城墙去这边的阁楼论政,其实她之所以擅长当先生,是因为早就有些经验,论政也是她最喜欢的事情。
因为此时大家都动了起来,三人很快便看不见对方了,轻揽正走着,便见身后有人唤自己,回头看去,没想到是一身医者装扮的凌君,此时正笑着朝她走来。轻揽便也笑了起来,有那么一刻觉得,这城墙上,好像,就她与他两人。
凌君走到她前面站定,也只是傻傻地笑,然后问道:“你要参加马术和射箭,可是真的?”
轻揽点了点头,满眼期待地问道:“你到时候会看吗?”
“当然,”凌君答道,“看了你报的,特意选了其他不会耽误的项目,走吧,我去比诊医,你去比论政。”
轻揽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走向阁中,那里分了左右,早已有不少人。
凌君见她还不进去,说道:“走吧,比赛去,比比谁先出来?”
“好,”轻揽这才抬步进了论政阁里。
选了位子坐好,打开题,原来论的是“民心”二字。
轻揽思索片刻,便下笔写道:
为君者,至上为至尊;为臣民者,似微若蝼蚁。
然,君贵否?民贱否?
君食五谷,有七情,怀六欲,臣民亦如是。
民有善恶,君有明昏,皆为人也,何来此尊彼贱?
有臣民,方有天下;若无臣民,何来家国?
民可拥君主,亦可覆帝王。
君之责,非有人,而为护苍生。
恩威于人,自省己身,为天下式。
为天下臣民计者,为苍生谋福者,民之所欲也,亦民心之所向也!
轻揽写完,放笔,交给了主试的院师。
出去的时候,果然见凌君已经等候多时了。
“诊医这么简单吗?”轻揽看了一眼,那边明显还是很多人。
“你出来也很早啊,可是输了哦,”凌君点明道,“愿赌服输。”
“只是比比,并没说一定有输赢啊。”轻揽想了想,刚才确实没说啊。
凌君一向温文尔雅,难得也有不讲道理的时候,“既然是比试,就一定会有输赢啊,你输了可认?”
两人边说着边已经走出了阁楼,见两边城墙还有很多比试的,一时半会大概还不会结束,便在城墙上站定,说起了话,轻揽见他坚持,便也豪爽答应道:“行,我输了,你想要什么?”
凌君大概是认真在想了,轻揽看着,倒也很期待他会想出什么。
“竞技赛结束,我们可以休息好几日,到时候我想去鹿城郊外的农庄村野去行医,你陪我去可好?”凌君邀约道,“除了看我治病救人,其实郊外还有很多美景,去吗?”
轻揽在他前面说完的时候,早就想答应去了,见他后面又加了好多理由,开心地笑着点点头,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收不回来。
凌君见她答应,笑容灿若暖阳,“那说好了,后天我们便早早出发。”
轻揽点了点头,两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话,快到午膳时,城墙上这一轮才结束,李景和狄儒过来说要一起去用饭,凌君知道这两人,答应了一起用饭的邀约,走到文学馆的时候,轻揽才知道竞技赛这天太学院五谷院是不提供饭食的。见几人的随从都拿了好些食盒跟着,轻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知道要自带饭食,你们先去吧,我回趟陈府。”
李景刚要说什么,凌君早已经把一个精美的食盒放在了轻揽手上,“早给你备了。”
李景要说的话便卡在了嗓子里,但还是嘀咕了出来,“难道我李家还养活不了你一个小小女子!”
轻揽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手里的食盒,有些拒绝,“我可不可以回陈府吃?”
凌君看着轻揽,他想尊重轻揽的决定,但是又期待地看了看食盒,“你前几日说想吃西支的甜酒酿、小混沌还有梨醉,我特意亲手做给你的。”
轻揽拿着食盒的手都变得小心翼翼,“真的吗?”
她为人处世,并不拘小节,但也看对方是否真心,真心之物,自然惜之。
“真的,我让小久找了个好地方,走吧!”凌君从小久手里拿过自己的食盒,让小久在前面带路,自己和轻揽并排走着。
落在身后的狄儒说道:“这太学院谁不知道少轩主心仪轻揽姑娘许久?可是这凌君是哪儿冒出来的?听他言语,跟轻揽很熟啊。你和他争,胜算不大啊。”
李景看着手上的食盒,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他只记得和轻揽讨论怎么对付韩文守的事情,而不知道带一些轻揽喜欢吃的东西?听得狄儒的话,想到,对啊,凌君跟轻揽很熟吗?从没有见两人说过话啊?凌君不会喜欢轻揽吧?李景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走吧!边吃饭边问吧!”狄儒安慰他道。
几人吃完饭,李景更不开心了些,因为凌君和轻揽真的很熟,而且凌君不但学医,文学馆第一,还擅煮茶和烹饪。李景想了想自己,顿时觉得有些沮丧,面上还保持着该有的风度,只是心里却苦得很。
下午是武学馆的重头戏。
第一场便是马术比赛,狄儒鼓起勇气托凉微从西支那里借来了难得一见的千里马,没想到凉微竟然很快答应了,送来了一匹上好的马匹。这马通体金棕色,无一丝杂毛,体格出众。
狄儒此时帮她牵着走到竞技场上的马道上,一时所有人的眼光都在这匹马上,连高阁上的几位君上都看了过去。只是西支君上后面立着的一人,看过去的眼神却与他人不一样,这女子,倒很像他······
轻揽还是忍不住赞叹:“这样的好马,凉微肯借?”
狄儒一笑,“听说你要对付东临的韩文守,人家眼睛都没眨一下,何况,对他们西支凉家来说,这样的马是很常见的,他们凉家在边境有马场,放心比吧,就看轻揽的本事如何了?”
轻揽对他眨了眨眼,“放心,没有把握的事,我轻揽从来不做,你去找他俩吧,马上要比赛了。”
狄儒抬头看了看城墙上的两人,点了点头,叮嘱道:“从来没有人敢在太学院的竞技赛上耍什么伎俩,所以你就放心比,凭实力,实在比不过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