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轻揽便和乐翁夫子还有几位院师,一起出发前往太师的山庄,现在的农学馆。
凌君并没有同行,昨晚也未再回到轻揽的院子,大概是去忙什么。
到了农学馆,一切早已安排妥当,不过是按部就班。
轻揽思绪有些多,有些心不在焉,一旁帮着的师姐孙乐乐都忍不住问了起来。
“少师还好吧?”孙乐乐此时正坐在轻揽的身后,轻揽不熟悉礼仪,所以乐翁便安排了孙乐乐帮她。孙乐乐她是知道的,琴舞的头筹,也是当时接待李景和自己的人。当时还有李景的表哥耿乐,轻揽想到此时,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李景为何还没有回来?
“少师?”孙乐乐见她还在思索,唤道。
轻揽这才回过神来,歉意地笑了笑,“让师姐见笑了。”
“无妨,这边也快结束了,你许是东临选才,累了,再坚持坚持就好了。”孙乐乐温柔地笑道。
“谢谢师姐,对了,”轻揽想到她跟耿乐是一起的,便问道:“耿乐师兄知道李景为什么还未回来吗?”
孙乐乐见问,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个倒未曾听他说过,你是担心李景?”
轻揽点了点头,确实有些想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南曳干什么了?”
孙乐乐笑了笑,说道:“不用担心,南曳是他母国,他又是听泉轩的人,父亲又是南曳丞相,断不会在南曳有什么闪失,许是什么事情耽误了。我帮你问问耿乐,反正今天他也来了。”
轻揽点了点头,“谢谢师姐。”
“快打起精神来,监督选试吧,你可是我们太学院的少师,”孙乐乐见安了她的心,方叮嘱道:“不可丢了我太学院的威仪。”
轻揽认真地应道:“是,师姐。”
选试完毕,轻揽和院师们便收了卷进了农学馆主厅判卷。孙乐乐和耿乐还有其他几位师兄师姐将考生安排妥当。农学馆的判卷相对易判些,所以不过午后,答卷便也判完了。
考生们休息完毕,便出来在主厅听宣。
所录取者三十人,选拔完毕,录取者被陆叔和阿犁几位安排到了农学馆的院子里,这边轻揽亲自送别了其他落选者,这批人先回鹿城,然后各自安排回国。
见终于完毕了,轻揽才汇合了耿乐和孙乐乐几人,陪着乐翁和院师回到了太学院。农学馆这边自然安排好了院师教学。
一切都完毕的时候,孙乐乐提议,几人去鹿城的酒馆庆祝一下。
轻揽虽然不喜欢这种聚会,但是毕竟自己如今少师的身份,几位都是师兄师姐,所以便去了。折腾了好一会,才真正拜别了几人。然后先去了宗学阁拜见乐翁夫子,又去了自己的书阁整理太学院的事情。还好都是乐翁夫子主持,自己不用操心太多,把刚才乐翁夫子交代的事情都安排好就行了。
轻揽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瘫倒在椅子里,回顾一天,就像云里雾里似的,仿佛不是真的。比如前几日还在游历,昨日还在见凌君,与他那样亲密,今日却又在农学馆主试,三天好似三生似的。
彼此独立,又毫无关联。
轻揽无奈地笑了笑,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抓不着,倒不像初来时那样知道明日是何的踏实。梵音寺,住持,殷夫人,陈府,一切都好像离自己好远好远,不过也才一年前的事情。
轻揽突然有些疑惑,有些迷茫,便关了书阁,慢慢走过太学院,走过鹿城,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走到院外,就闻得里面一些响动,是知儿在做饭吧。
轻揽看了看旁边院子里一切静悄悄地,突然觉得这世间一切其实跟自己毫无关系,或许从头到尾,自己就是一人而已,什么也够不着,什么也抓不住。
昨日鹿山,或许也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吧。
轻揽推了院门进去,看着果然是厨间,大概是知儿在做饭。便先进了自己的房间,点了烛光,房间仍然是自己离开的模样。
轻揽找了些衣物放在床上,又去了后院的洗澡间,准备好了沐浴的东西,这才走到厨间,想要去烧热水,对于吃食,今天好像胃口不大。
到了厨间,轻揽却呆住了。
凌君早已知道她回来了,按他的修为,也早知道她先去了房间再去了洗澡间,然后才来到厨间,只是脚步有些缓慢,不似之前的坚定洒脱的节奏。
轻揽看着眼前忙着做饭的人,一旁烧水的锅里也早已烧好了热水,此时正笑着看着她,眼神仍旧是往日的温柔,若是往日,轻揽毕竟是要落在那温柔里,但此刻心绪太过繁杂和飘忽,竟一时也置身事外。
凌君七窍玲珑心,看了片刻,便也看了明白。
放下手中的事物,走到她前面,小心翼翼地将人揽入怀中。
“我处理了一些事情,所以没去农学院,对不起。”凌君的话语不可能再温柔。
一言一语,落入轻揽的心里,埋首在他的怀里,才觉得一颗飘忽寂清的心有了着落。
“嗯。”轻揽低语。
抱了一会,凌君不舍地放开,“你帮我看着菜,我去给你准备洗澡的东西。”
一句话说得轻揽脸上红云起,“我自己可以。”
凌君看着她的羞赧,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解释道:“本来想着安排几个人过来帮忙,但总觉得此处是你我的地方,不想让人来,连知儿我都放了两天假。”
“平时我和知儿都是自己来的,你这样,我有些不习惯。”轻揽还是有些害羞。
“那揽揽就慢慢习惯吧。”
凌君说完,便开始忙着用桶装了水去给她准备,轻揽便帮忙看着锅里的菜,在凌君的指点下竟将一个菜也完好地救了下来。
待凌君安排好,轻揽便红着脸先去洗了澡,这边凌君继续做菜。等轻揽洗完,凌君早已将菜摆到了轻揽的房间里,知道她不喜欢厨间的味道。自己也去洗了个澡。
轻揽本来是要等着他的,可是眼前的菜实在美味,便时不时的偷吃一点,不一会,凌君出来时,便抓了个正着。
轻揽笑着,“你做的菜太好吃了!”
凌君也沐浴完毕,见她此刻白衣胜雪,青丝如墨,容颜姣好,眸里光华清朗,竟一时情不自禁,走上前俯身在那光洁的额际留下了一吻。
轻揽见他走来时,就已心跳得过快,手中的筷子早已落在地上。
凌君倒是很满意她此时的痴迷,笑着将筷子捡了,给她换了副新的。
轻揽慢慢地找回正常的呼吸,突然想到什么,喃喃地低语问道:“知儿说,你们这里,有男女大防和男女授受不亲这一说。”
凌君一听,闷声笑了起来,将筷子放入她的手上,并不否认,“有是有。”
“什么叫有是有?”轻揽抬起头来,本来是要质问,可是看着他的容颜眉眼,又没了那份质问的底气,哎。
凌君拿鼻子碰了碰她的,笑容一直在脸上,“有,可是和揽揽在一起,我的眼里,便不见了那些规矩,揽揽,可是不喜欢这份亲近?”凌君问道,问得有些认真,怕她真的在意,自己便是有些唐突,但想起近日所为,大概早已经是唐突过了。
轻揽知道他问得认真,摇了摇头,真诚地道:“喜欢。”说完两人的目光又胶着在一起,轻揽伸手,想要抚上那俊美而温柔的容颜。
凌君落在她的眼里,一时也有些把持不住,见她动作,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止住,有些无奈地将人放回座位,自己在另一边坐了,看着轻揽迷惑的表情,温柔笑道:“揽揽······”
轻揽还是有些疑惑,完全不知自己此时懵懂的表情对凌君是多大的诱惑。
凌君眼里闪过异样的光芒,然后在轻揽更疑惑的表情里,冲出了房间,然后去院子里的井水处打了水,洗了个脸。
轻揽此时方才醒悟,稍微有些反应过来,瞬间也是满脸绯红,回落在椅子上乖乖吃起了饭菜。
后来凌君进来,轻揽羞赧地索性放下了筷子,也许是积攒够了勇气,看着眼前的人才多了份淡定,“凌君,我们顺其自然好不好?”
凌君拿着水杯的手颤抖了一下,有些水洒在了桌子上。
“我心里有你,你也有我?”轻揽问道。
凌君点了点头,不是有,是全部。
“那就不想着那些规矩,我们之间,随心就好,好吗?”轻揽说道。
“好!”凌君回答得无比真诚。
“是不是,一般女子都不会如此随意?”轻揽又有些担忧此刻这番言语,是不是有些不知耻。
凌君看着她,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揽揽,不是一般女子。”
“那你喜欢?”
“喜欢,很喜欢。”
两人终究放下这份不自在和羞涩,一起洗漱梳发,夜读,直到夜深了,轻揽躺在床上,本已安然入睡,但是在凌君要走的刹那,还是抓住了他的手不放,片刻已经落入他的怀里。凌君拥了软香软玉入怀,仿佛握着世间最美的珠玉在怀,轻了怕丢了,重了怕碎了。
“揽揽,夜深了,再不回去,太晚了。”凌君虽然说着话,怀里却没有松半分。
“好,”轻揽刚才只是下意识地动作,听了话,放了人,又躺了回去休息,“凌君,你怎么这么好?”
凌君听着她的喃喃自语,笑得温柔而宠溺,只觉得这一生一世,守着她便是最好的事情。想着白天的筹谋,只觉得一切都值得,北荒,太师,西支的势力,他会护好她的。
凌君皱了皱眉,虽然遇见了太师,也挡住了西支的势力,但是总觉得太师在隐瞒着什么?能让太师去北荒的原因,大概只有他的徒弟轻揽。西支去北荒是为了牵制太师和查清轻揽的身世。太师的那份说辞可是真的?
凌君看着熟睡的人,先是为她造匕首,又去东临,结果被东临立和韩文守摆了一道,白跑了不少路,然后又是北荒的一顿折腾,不过也算因祸得福,怕再失去她,自己倒终于鼓足勇气去任性而为,看着她此刻安睡的模样,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凌君觉得自己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第二日,太学院太师云游回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