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萧子疏抵达的时候,发现书房只有沈忆一个人,她正拿着本书在看。
里面不知道点了什么香,袅袅随风而起,他顺着看过去,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枯黄的落叶顺着飞进来,他蹲下捡起,按在掌心摸索了一下。
“女君找我来有什么事?”
沈忆放下手里的兵书,忽然道。
“子疏,大臣们总是在朝堂之上提选婿的事情,你却总是反对那些人选,我想了很久的原因,这次的风波已经过去,谢惊重暂时离开了这里,我终于明白了其中缘由。”
萧子疏垂在身侧的时候慢慢收紧,不可否认,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还是下意识的紧了一下。
他只看到沈忆缓缓起身,不属于往日那一身镶了金边的黄袍,她换上了格外素雅的衣服,月白色的长袍拖在身后,她只是简简单单挽了个发髻,别着一朵小绒花。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萧子疏第一次见到如此素雅的女君。
她似乎稍作打扮了,敛去略有些锋利的眉峰,又细又长的柳叶眉衬的五官柔和,直到她已经站在自己面前,萧子疏才回过神来,仓皇的收回目光。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有些失态了。
沈忆却并没有怪罪,露出个温和的笑,抬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衣袖,“我总觉得,你才是最适合我的,我当这个女君已经太长时间,这样的生活过于厌烦,甚至有些羡慕平常小女儿家的日子……”
萧子疏心里一震,手腕被握着的地方灼灼发热,他忍住了快要颤抖的指尖,很久才憋出来一句话。
“女君我真是这样想的吗?”
沈忆听了这话之后,却忽然间退后半步,手上的力道也随之撤了,萧子疏的心跟着被狠狠拉扯了一下,在一瞬间沉入了谷底。
他已经能够料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却只见她身着一身素净的白衣,提着宽大的袖襦,在面前转了几圈。
少女的裙摆犹如春日的风,又像是绽开的花朵,萧子疏这一眼看过去,从此就再也没法收回目光。
记忆仿佛在一瞬间到会很久之前,他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前所未有的放下了防备。
他记忆里的女君,向来都是如此和善之人,那话是在朝堂上,被那些直言不讳的大臣们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不会说出半句伤人的话。
她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的坐在这个位置上,萧子疏有目共睹。
初见之时,他还只是家中并不算太受宠的一个孩子,听闻党史还是公主的沈忆出街,眼巴巴的和一群孩子挤在一起看。
坠满了琉璃珍珠的轿子有数人抬着,街道两边堵满了人,禁军在前方开路,那安静而又温柔的小女孩端坐在轿子里。
风吹起了幔帘,露出一张奶里奶气、却又格外好看的脸,时隔多年,纵使萧子疏当年已经是状元郎出身,还是没法寻到合适的词,形容那时惊艳的沈忆。
哪怕他和沈忆之间,还隔着上一辈满门抄斩的血海深仇,这么多年来,萧子疏对她也没有办法生出一句怨恨。
年少时遇到的人过于惊才绝艳,于万千人中彰显龙凤之子,她自街上而过,他一眼万年,此后余生,便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