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使劲的挤眉弄眼,却看到这公公目光直直的看向沈忆,于是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忍痛塞给沈忆。
“这位公子以后也莫要乱说了,就当刚刚什么也没听到。”
沈忆却笑着问她,“自己说过的话又不承认了?在场好几个人都亲耳听到了。”
她看向谢惊重,眨了眨眼睛示意。
可他却叹息一声,对着沈忆恭敬地抬手行礼,“女君来我府上可是有何贵干?没必要在这里和这个妇人浪费时间。”
沈忆有些不开心的摇了摇扇子,“这怎么能算是浪费时间?这妇人当着本君的面辱骂本君,还要行贿赂之事,本君自然是要治罪的。”
谢主母当场吓得手里的银票直接飘到了地上,她往后退了半步,被地上的鹅卵石绊得直接摔倒在地,也顾不上喊疼,看着沈忆忘记了反应。
公公开口怒斥。
“大胆刁妇,来人,拿下,直接送往刑部大牢。”
沈忆忽然也失去了兴致,直接摆了摆手,“没必要送过去给他们添麻烦,无知妇人以狂悖之言辱骂本君,属以下犯上,当以大不敬论处,不赦之罪,大战在即,惊华门脊杖五十就行了。”
谢惊重不由得侧眸看了一眼她。
军中刑罚,脊杖也才二十起步,五大三粗的男人尚且难熬,更别说谢主母这种养尊处优的夫人,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也确实是她咎由自取。
谢主母这么多年来做的事情,谢惊重全都看在眼里,整个谢家都快被败光了,毕竟是曾经谢家人苦苦攒下的产业,谢惊重倒觉得这刑罚都有点轻了。
出征在即,谢惊重一言不发的在前面走,沈忆觉得这气氛尴尬又诡异,却还是在他身后跟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后院。
谢惊重这后院非常大,整个院落里,一颗巨大的菩提树才刚刚移植过来,撑开的枝干快要占据一半的地方,沈忆抬头看了一眼,细碎的阳光穿过树枝,竟然觉得有些恍惚。
这棵树和宫中那棵非常像,以至于沈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树根的地方,才刚刚翻动过的泥土提醒她,这里是不可能藏酒的。
谢惊重看着她,白皙的侧颜犹如被镀上了一层光,犹如天上不可瞻仰的神明,看一眼都是亵渎。
他垂眸,微微抿唇,当日到了嘴边没有说出来的话,终于在此刻忍不住问出来。
“君上可还记得,你我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宫中那棵菩提树下?我们偷了夜宴上的酒,在那天晚上一起埋在了下面。”
沈忆记忆恍惚了一下,大致搜寻,只是年代过于久远,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只模模糊糊记得有人和她一起在什么地方埋了酒。
忘了是什么地方,也忘了和谁一起,可谢惊重却记得格外清楚。
他看着沈忆略微有些动容的眼神,忍不住往前半步,有些急切。
“我们一共偷了四罐,三罐在树下,还有一罐里面掉进了你的琉璃珠子,于是我打碎了罐子,帮你取了出来,你却和我一起把珠子埋在了书房外的花丛里。”
谢惊重这么多年来回来的次数不多,可是每次从书房外面路过的时候,总要从那土里翻一翻,确认珠子还在里面埋着。
仿佛那里面埋的不仅仅是一个珠子,而是少年人的心。
从埋下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他此生非她不可。
可当年的沈忆是先帝独女,注定会掌控大业,如今又高高的坐在女君的位置上,是谢惊重这辈子都不可高攀的存在。
他不过一阶莽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