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道位于大夏腹地,乃是全国有名的四大高原之一的黄土高原,地广人稀,民风彪悍,少数民族杂居,历来都是反贼辈出的羁縻大道。
从天水道到山南道,宛如天南地北,路途何止千里。
水陆混搭,足足耗费了一个多月,袁玉堂几人才顺利进入山南道境内。
初来乍到,袁玉堂第一印象就是荒凉,无比的荒凉。
这里是大夏最偏远的西北端,也是整个大夏最贫瘠的土地。
入目所见黄沙万里,宛如置身在黄色的海洋之中,且独特的褶皱带丘陵又有种鬼斧神工的另类美感,荒凉与魁丽两种迥然不同的感觉却像是完美融合在一起,让人见之心折。
「哈哈哈,怎样,这里的风景是不是很壮观?」
燕赤霞一来到山南道范若如鱼得水,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奕奕,爽朗地大笑着。
袁玉堂神色一动,不确定地问道,「莫非这里是你的故乡?」
「聪明!」
燕赤霞哈哈大笑地点头,无限感慨地说道,「没错,某家就是土生土长的黄土高原憨娃,年少时垂蒙恩师看重,被带走学艺,没想到一走就是快二十年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里还是一点没变啊……」
袁玉堂惊诧一声,不确定地问道,「那你的家人……」
「呵呵……」燕赤霞苦笑一声,「这三十多年来国境不稳,东北有狼族作乱,南边有蛮族寇边,还有西域番邦趁火打劫,多线作战,你以为能战之兵都是从地里种出来的吗?」
「整个大夏最好的兵源除了东北道之外,就要属咱们山南黄土高原的憨娃了。」
「多年征战下来,山南道的好男儿都快打光了,十户里有七八户都是孤儿寡妇,咱们山南道对这个国家已经快要流尽最后一滴血了!」
「所以你问我家人?早特娘的都死光了!」
看着神情激愤的燕赤霞,袁玉堂哑口无言,最终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自古以来,战争最大的受害者从来都不是权贵,而是无辜的老百姓。
……
夕阳西坠,两辆马车行驶在荒草萋萋的土路上。
白天那番对话过后,队伍的气氛似乎很凝重。
袁玉堂脸色深沉地望着周围荒凉的风光。
突然间他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细节。
土路两侧的田埂似乎久未打理,以至于野草乱生,眼下正是一天劳作结束时,周围居然看不见一个农夫的身影。
路边草径隐隐可见有不明物体陈横其中,偶尔可以撇见有大片的深褐色干枯痕迹。
种种迹象似乎彰显着不详的预兆。
「前方有个村子,咱们去借宿一宿吧。」
隔壁马车的李淳一说道。
袁玉堂收回目光,遥视前方,便看到一座破落村子的轮廓出现在不远处,只是安静得有些违和,又无炊烟。
莫名地,袁玉堂心情沉重起来。
赶车的陈长生和兰溪见他心情不豫,情绪也莫名低落。
越是靠近,村子的荒弊就愈加明显。
傍晚时分应该是鸡飞狗跳的热闹时刻,偏偏这里鸦雀无声,仿佛一座死域。
马车刚停下,袁玉堂就阴沉着脸下车。
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燕赤霞和李淳一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仔细打量一会,燕赤霞突然一拳捶在一面仿佛被烈火灼烧过的土墙上,恐怖的力气顿时将土墙震塌,咬牙切齿道,「杀千刀的,这里不是遭了兵灾就是被山贼土匪洗劫过,早已鸡犬不留!」
「冷静点老燕!」
李淳一见燕赤霞情绪不太对劲,急忙安慰道。
「冷静,你叫我如何冷静?」燕赤霞红着眼睛冲李淳一吼道,「山南的老百姓已经够哭了,世代都面朝黄土背朝天,苦哈哈地从地里刨食,一辈子就没吃饱过几回,为了朝廷流尽了血泪,这还不够吗?」
「他们只想活着,为何就那么难呢?」
「为什么同样是人,山南人就该活得朝不保夕?」
「啊?你告诉我啊!」
正在争吵间,夜色悄然降临。
不知何时,村子里莫名其妙地冒起白毛毛的浓雾,本该空无一人的破落棚屋里影影倬倬,似乎村里的‘人,一下子都出来了。
燕赤霞和李淳一也适时停止争吵,袁玉堂目光沉凝,悄然把兰溪和陈长生拉到身后。
清风拨开乌云,残月落下冷辉。
在凄凄月华下,众人终于看清浓雾中‘人,到底为何物。
竟然皆是无头腐尸。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