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静之在梅兰社里算是一个另类,与大多数只懂风花雪月的豪门士子不同的是,他出身自寒门。
是凭借自身过人的才学破格进入门槛颇高的梅兰学社。无错更新
在这几年里,他忍气吞声,认低做小,默默地积累人脉,总算有所收获。
一年前他终于获得本道离州大儒周公的认可,收其为孙女婿,更被推荐入士,马上就要赴京上任,总算是圆了父母高堂的期盼。
人无完人,他知道自己就算做得再好,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所以打小穷怕的他只要有机会,他都会不顾一切地往上爬,为的就是挣脱基层那绝望的泥潭。
为此,他甚至不惜抛妻弃子也要攀上周公的高枝。
此举背后当然会有人嘲讽他毫无廉耻之心,但那又如何?
笑贫不笑娼,只要他能功成名就,区区骂名算得了什么?
从喧闹的主殿里出来,寇静之眼眸里的醉意顿时不翼而飞,怨毒地回头望了眼门口溢出的灯火和声乐,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一群酒囊饭袋,迟早要人头落地!”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迁怒邀请他来聚会的狄尹浩。
但是又能奈何之?
这个世道本就是权贵一手遮天,就算今夜之事东窗事发,屋里所有人全家抄斩,也轮不到身份高贵的布政副使公子爷。
算了吧,鸡卵怎能奈何得了顽石呢?
只能自认倒霉,在听到更多的忤逆之语前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甚至还得尽早上京,否则迟恐生变!
一想到要上京,他心里徒然一阵轻松。
只是轻松之余又难免悲哀。
高门士族家的乘龙快婿哪是那么好当的,想他周静之才华横溢,英俊潇洒,此生却要和一个丑如猪猡的肥硕妇人共度余生,岂不是最大的讽刺吗?
由于身份不平等,他在周家没有一点地位可言,不单止要忍受周小姐的欺凌辱骂,连个犀利眼的下人都敢给他气受。
思绪一打开,他就情不自禁地怀念起自己曾经那个温柔贤惠,窈窕美貌的糟糠之妻。
还有那个聪慧懂事的好儿子。
可惜凡事都有代价,他想平步青云,就必须付出代价。
一切,都不回去了……
越想越悲凉,周静之强忍着泪提着灯笼骑上马,准备连夜赶回那个被称为家的炼狱。
……
“呼呼呼~”
“呱呱呱~”
“嗷呜~”
不知何时天上飘来厚重乌云,将漫天星月遮蔽,漆黑如墨的树林内风越来越大,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吹起树叶的沙沙声。
深夜也正是野兽猛禽活动的时刻,林间狼嚎鸦啼,将气氛渲染得不似人间。
在交通堵塞,野兽频出的古代世界里赶夜路是一件危险性极高的事情。
周静之后悔了,后悔不该意气用事,应该等天亮再出发。
只是现在才后悔有点迟了,他已经走远了,连兰若寺的轮廓都看不到,想要回头同样有大段的距离,一样有危险。
倒不如硬着头皮继续赶路。
深吸一口气,周静之强忍着心悸害怕,一边默读圣贤书,一边鞭打马匹加快速度,以盼早点闯过这恐怖阴森的密林。
还别说,害怕的时候背诵圣贤书还真的有用,没多久他就逐渐不再害怕了。
就在他感慨万千,思如泉涌,准备借此良机创作一首脍炙人口的传世诗词时,突然前方一阵微弱的***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周静之疑惑地提灯看去,便看到一个粉衣少女正跌坐在荒草丛中捂着脚痛苦***。
之所以周静之会知道那女子是少女,纯属是经验使然。
不见女子露在衣袖外的手腕肌肤光滑白皙么?
能有这种天。
然健康肌肤的女子,年纪绝对没有超过十八岁。
别问他怎么会懂这么多,问就是红楼学费交的很足。
若是换作平时,荒山野岭突然出现一个落单少女,恐怕周静之不可能多事的,天知道是人是鬼。
但是他刚刚才经历了心里路程,此时正值意气风发,心情大好之时,所以他打算管上一管。
那只是助人为乐而已,与见色起意无关,他是这么认为的。
策马来到粉衣少女身前,周静之一本正经地问道,“姑娘,在下这厮有礼了,你何故三更半夜流连野外,可是遇到难事?”
粉衣少女闻言蹙眉抬头。
只一眼,就让周静之仿佛灵台被重击了一下,情不自禁一阵恍惚。
好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少女留着齐腰的青丝,跌坐地上如瀑布般散开,极具视觉冲击力,五官如画,宜喜宜嗔,气质婉约如白莲,眉宇间笼罩着一股楚楚可怜的柔弱,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升起保护欲。
且身材窈窕修长,裙摆卷起,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笔直美腿,脚踝处有两个殷红渗血的小孔,像是被蛇类咬伤的伤口。
听闻周静之的询问,粉衣少女幽幽叹息,泫然欲泣道,“回公子话,奴家本是一介流民,与家母背井离乡来到贵地,饥寒交迫只能栖息在兰若寺里,今夜家母突感风寒,奴家不忍家母受病痛折磨,连夜想要采摘些草药帮家母熬药,不料天黑路滑,一不小心就被隐藏草径里的毒蛇所伤,如今蛇毒发作,恐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