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见山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陶釜,按下心思。
他不再走近她,也不看她,只淡淡道:“怎么毛手毛脚的,把锅砸了,拿什么来做饭?”
他捡起那锅,放在离她远远的案台远端,转身走了出去。
待他出去了,苏怜一口气才喘过来。经过方才那一阵惊吓,她的额头上竟然全是虚汗。
张见山出了屋子,转身掩上柴扉,抬脚往屋后那片小树林去。
进了林子,他口中轻轻呼出一声哨,一个身影从树后闪了出来。
正是他今日派去跟着小娘子的束瑾。
“今日见了什么人?”他直截了当地问。
“回巨子。”束瑾抱拳,压低声音道,“见了李氏,言恒。”
只是见了她娘亲和言恒?难道是她娘亲又受了什么委屈?
张见山问:“同他二人说了些什么?”
束瑾一直跟着夫人,便是在鹿鸣轩中,他也潜伏在隔壁雅间,将她与他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将苏怜与李氏、言恒说的话原原本本转述出来,留心着主人面上的神色,却见他始终波澜不兴,一点儿猜不到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这小娘子于他究竟是何种意义的存在。
束瑾说完,张见山淡然问:“隐瞒主上视同叛道,你不知道?”
束瑾一听,急忙跪了下来:“属下不敢!还有一人,却不是夫人要见的!”
他见瞒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将陈定川如何跟踪苏怜、图谋不轨和盘托出。
张见山听罢,淡淡一笑道:“原是这事。你为何想隐瞒?”
“这……”束瑾哑口无言,他只是不知这事会不会伤了巨子的颜面,不是不想报,只是在犹豫该如何报。
“怜儿受伤了,你知道么。”张见山语气平静。
束瑾微微一愣,心虚道:“属下进去得迟了,夫人就……”
“也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受了点惊吓。只不过,你可知……”张见山负手而立,冷然道,“我要你保护她,便是一根寒毛也不能少。你做到了么?”
束瑾不敢回答。
只听得主人又温言道:“按说你我是师兄弟,你年岁与我相当,我不该指使你去保护家眷。只不过,我也有难以抽身的时候。”
束瑾一愣。谁不知道,眼前这位巨子本是墨门之中这一代嫡传弟子里年纪最小、辈分最低的。他天资极高,十八岁时武艺、辩道、兵法均位列墨门弟子第一,被上一代巨子定为首席大弟子。老巨子仙游之后,他便接过了巨子的衣钵。
束瑾匍匐在地:“巨子之命,赴汤蹈火!若再有怠慢,束瑾愿自请家法!敢问……敢问巨子,巨子想如何处置?”
张见山蹲下身去,盯着眼前深深伏地的下属:“她是我的娘子,张家的宗妇,我尚且敬着她。你说,那头猪该如何处置?”
“属下明白了!”束瑾道。
张见山起身,拍了拍衣袂,语气冰冷道:“别把人弄死了。真要手刃,也该留给我。”
他留下这句话,便抬脚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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