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该出手，也不能出手，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出手，更不知道该去帮谁，她比任何一片雪花都飘忽不定。

“等一等，还得再等一等！”

项东篱远远的站着，黑色的衣服已经染白，头发、眉毛，白的像猎人潜伏时的宁静，锐利的眼睛细观秋毫，鹰一样盘旋。

狂暴的雪花被焦灼的气氛融化，震了出来，下雨一般，还未落地便凝结成一粒一粒的冰凌。

四十年前他们初破八道涅槃，那一战已经足够惊世骇俗，四十年后，九道修为，在漫天大雪中，殊死一搏，谁看了都会觉得不虚此行。

项东篱有些惋惜，这样的武功，放眼江湖，能有几人，本该是一方诸侯，却在人迹罕至的白鹿雪山，肆意发泄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他的仇，跟他们的仇有什么不同，不也纠葛十年么？

他不懂情一字，所以去轻视它？项东篱恍惚中似乎有些动摇。他眼睛中有雾，也有锐利的刀子，或许有那么一刻，也像雪花一样飘忽不定。

“都别打了，会死的！胡杨，胡杨！”

雪凌脸色苍白，惊恐的退了一步，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内心鼓胀，快要炸体而出。

“胡杨！四十年了，她躲在白鹿雪山，只是因为愧疚，她心中还只是胡杨！”

乌金秘的光华更加耀眼，胡杨胸腔的真气渐渐凝滞，赤目暗淡，有了消退的痕迹！

“两败俱伤！他还不能死！”

项东篱身子一晃，人已经没入了雪旋风中。他身形之快，身上的落雪来不及反应，悬空留下一个人的形状。

等他没入雪中时，才被一阵风吹散，跟山顶的雪花混在一起。

听到轰的巨响，山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雪旋风被抓到半空，又被扔了下来。失去真力的牵引，好像泄了气的球，疲软的落下，项东篱像一棵松树直直的扎了下来。

殊死搏斗的两个人失重，被大风一卷，如风中落叶，朝着两侧山谷就飘了下去。

雪凌惊的面孔扭曲，两条白袖一展，击打起一片雪雾，深入山谷。

山顶划出两条深深的雪印，二人被拉到两块巨石旁边，摇摇晃晃的靠了上去。

项东篱知道，有雪凌在，不会让他们死。哪怕是任何一个，他更知道，雪凌满肚子的纠葛，需要发泄，他来了，成了首当其冲一个。

数以万计的雪花，在雪凌的飞袖中化作尖锐的冰凌，洪水一样，朝着项东篱涌了过来。

“宗师一品，邪魔九道”，雪凌很美，美的不可方物，若因为她的美而忽略她的武功，那他便是天底下最蠢的人。

雪凌是白鹿仙子，更是一品宗师。毕竟，不是住在雪山的人都能叫仙子，江湖上的仙子说的从来不是美貌。

洪水涌入山谷，冰凌散尽，项东篱退了两步，雪凌划出一丈长的雪印，凌空踏在石头上。

“即便在江南，白鹿仙子也能凝水成冰，在这雪山之上，更是如鱼得水。好个雪冰凌，它胜过天下所有厉害的暗器！”

项东篱从雪花中走出来，身上不沾一片雪花。

雪凌像一片雪花，飘然落下，恢复了一个白鹿仙子该有的冰冷：“项东篱！”

胡杨捂着胸口，往前走了两步。项东篱冲他摇了摇头：“我不是冲你来的！”

乌金秘在项东篱落下的一刻，悄悄的挡在前面，随时发起绝地一击：“那便是冲着我来的。项将军，你我可曾有旧怨？”

项东篱又摇了摇头：“不曾。只不过跟前辈打听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