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时辰快要到了,刑场周围还是毫无动静。
寒风越发凛冽,姬凤离的宽大囚袍很薄,被风吹得四散飞舞。
风灌满衣袖,风吹动囚服,风扬起墨发。似乎,一眨眼,他便会消失在风里,消失在这天地间。
一种恐慌忽然就攫住了她的心。
高台下的百姓一阵又一阵地骚动,就在这时,刽子手走了出来。
刽子手身后还有一名帮手,他上前,将姬凤离的上衫剥了下来,露出肩膀,露出了胸膛。姬凤离的整个上身已经光裸,那人又去脱姬凤离的裤子,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高喊着:“给相爷留一点儿面子吧!”
群情激愤,花著雨银牙咬着下唇,宽袖中的手不断地抖着。
刽子手闻言上前,用力一扯便将姬凤离的裤腿撕成了两半,两条腿顿时光裸着暴露在寒风中。
刽子手从容不迫地打开手中的木箱,自箱子中取出一把窄而尖的刀,凝立在行刑台上等待着,等待着最后那声炮响,等待着花著雨手中的行刑令牌落地。
人群里,哭声越来越高。
花著雨坐在监斩台上,忽然觉得浑身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凝结成冰,通体生凉,力气如同被抽空了一般,如果不是坐在椅子上,她想自己很可能会倒在地上。
一炷香后那声炮响,就是行刑的时辰,不,已经不到一炷香了。
她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快步走了过去。
“宝大人,你要做什么?”聂相惊异地冷声问道。
花著雨回首,勾唇笑道:“姬犯是咱家的仇人,咱家要亲眼看着他被凌迟,方解心头之恨。”她一字一句嫣然说道,眉目间却满是冷厉。
聂远桥一愣,皱眉看着花著雨快步向行刑的高台走去。
花著雨负手一步一步踏上高台,高处风极烈,将她的杏黄宦衣吹得呼呼作响,好似翩然飞舞的蝶翼。
“你先给他穿上衣服,我有话问他。”她冷冷说道。
刽子手和他的帮手互相看了一眼,马上动手将囚服重新给姬凤离穿上。只不过,下面的长裤已经被撕破无法穿上,花著雨解开身上的披风,迎风扔了过去,罩在了姬凤离身上。
“你们先下去!”花著雨负手站在高台一角,不辨喜怒。
两人犹疑着退下高台。
花著雨徐徐转身,淡淡地凝视着姬凤离。
那个曾经风华无双、白衣翩跹的左相,此时一袭囚衣。他看上去明显瘦了,面上颇为憔悴,狼狈至极。只是,纵然如此,他身上还是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唇角依然挂着淡淡的温雅的笑。
很久以前,她就想,她一定要打倒他,看看泰山压顶依然从容不迫的左相什么时候能露出惊惶的表情。
说实话,她有些挫败。
不得不承认,他够狠。
就连即将被凌迟,他都能泰然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