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音先生道:“你真的懂了吗?”
纪空手道:“先生的用心之妙,的确可以杀人无形。以先生在江湖上的声望,只要你说出登龙图的下落,卫三公子自然便成了天下公敌,到了那个时候,他便是想不头痛也是不行。”
五音先生笑道:“真乃孺子可教也,所以这一战我们看似输了,其实已是稳操胜券。”
纪空手的心情顿时大好起来,笑声刚起,蓦觉自己背上一阵剧痛,不由“哎哟……”一声,幸亏红颜出手得快,才不至于跌坐地上。
五音先生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手已搭住纪空手的右腕,查看脉象,半晌之后,方才惊怒道:“这韩信何以如此心狠?”脸上已是一片凝重。
红颜惊道:“父亲何出此言?莫非纪大哥的伤势极重?”
纪空手只觉背部要穴处有一股寒流开始缓缓蠕动,随着气血的运行正一点一点地向心脉渗透。他一惊之下,心中彻寒,已经明白韩信以剑制穴之时,竟然暗中将玄阴真气灌注于自己经脉之中,初时不觉,只需过得一二个时辰,当这道寒气侵入心脉时,纵是神仙也难保自己的性命。
“他竟真的是要置我于死地?!”纪空手悲怒交加,似乎根本没有想到韩信下手之狠,一狠至斯。
五音先生沉声道:“他当然要将你置于死地,既然他已经下了决心要帮刘邦,相助问天楼,那么你无疑就是他们最大的眼中钉!以你的才能,若要与之为敌,他们绝对没有对付你的把握。与其如此,倒不如斩草除根,趁这个机会将你毁去!”
纪空手情不自禁地惊呼道:“我有何罪?老天竟会如此待我!只要我能逃过此劫,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他的心中蓦生惊惧,只是紧紧地抓住红颜温腻的小手,生怕松开之后,从此分离。
五音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一定会助你逃过此劫,你不必担心,因为我练就的‘无妄咒’正有涤清浊气、疗养内伤的功效,多则三月,快则月半,这些许小伤自然会痊愈。”
“先生大恩大德,我何以为报?”纪空手不由心生感激地道。
“你无须谢我,实在要谢,就谢红颜吧,谁叫她是我的女儿呢?”五音先生哈哈大笑,看着满脸娇羞的红颜,再也不想打扰这对年轻人的绮梦,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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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已是深秋的十月,距咸阳城一百五十里外的霸上,军营遍布,旌旗猎猎,沛公刘邦的军队突破武关之后,先于各路诸侯进驻于此,并且数度大败秦军,声势一时无两。
由于刘邦军纪严明,大军驻扎小城之外,并不入城扰民,使得霸上虽处战事之中,却能偏安一时,不仅市面不见萧条,反而比战前更多了几分热闹。
城西有一家“得胜”茶楼,开店已有百年历史,一向是霸上人家最爱光顾的地方之一。这一天天刚放亮,店中的伙计刚刚开门,便撞进四五个人来。
这四五人并非熟客,听口音,像是江南一带的人氏,身上携带兵器,口气甚是粗豪,一看便知是江湖中人。店中的伙计招惹不起,只得赔着笑脸,献着殷勤,将他们招呼到楼上靠窗的位置坐下,又上茶,又端点心,生怕有招呼不周的地方。
过不了一会,又从门外撞进一拨人来,虽然衣装儒雅,但腰间甚鼓,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带着家伙。店中的伙计将他们安顿好后,心中不由嘀咕起来:“今天是个什么样的日子?怎么竟遇上这等主顾。”
等到日上三竿,又来了不少江湖中人,或是孤身一人,或是三两结伴,很快就将这“得胜”
茶楼的二、三十张茶桌挤得满满当当的,生意之好,实属罕见,只是茶楼老板却不见喜色,倒是在心中求神拜佛,只盼不要出事才好。
作为茶楼的老主顾,又是霸上最有名气的剑手,饶空今天的心情实在不错,先是一大早起来便接到了尹政的拜帖,然后又在茶楼中遇到了计伏。他们三人号称“关西三剑”,平时各居一地,极少相聚,难得大家有这么一个见面的日子,是以坐上楼头,叫了一桌茶水点心,大伙细品慢嚼,尽情闲谈起时下大事起来。
“尹兄、计兄,你我三人虽然齐名,却一向难得相聚,今日既然如此有缘,小弟一定尽好东道之谊,还望两位兄台不必客气。”饶空热情地招呼着。他在霸上一向极有名望,刚才上楼之时,老板伙计尽心结纳,给足了他的面子,是以他此刻的心情实在是好,毕竟这种能在同伙面前出风头的美事不多,他无论如何都得享受一下这种难得的快意。
“我们若是与饶兄客气,就不会前来相扰饶兄了。”尹政笑了笑,以一种疑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计伏,心中暗道:“这可巧了,计伏为人一向低调,深居简出,怎么今天也来了霸上?难道说他与我一样,也是受了那人之约,跑来淌这一趟浑水?”
计伏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搭腔,倒是一门心思放在楼上的客人上。他是老江湖了,茶楼内各式人等的一举一动,丝毫不能逃过他的耳目,这其中不乏有沉凝的武道高手,他虽然叫不上名号,却知道这些人的武功远在他们“关西三剑”之上,今日居然聚到一处,绝非碰巧,必然有其一定的原因。
但饶空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哈哈大笑起来,颇显张扬地道:“说得是,这里毕竟是小弟的地盘,说句大话,两位兄台既然来了,只管尽兴,我敢说在这霸上还没有人敢不买兄弟我这张薄面!”
他的话显然引起了一些客人的注意,便是计伏也皱了皱眉,压低声量道:“饶兄的威风我们见识过了,这番盛情也已心领,只是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收敛一些为好,省得又惹是非。”
饶空听在耳中,甚是刺耳,只是他对计伏一向有所忌惮,不好发作,只得赔着笑脸道:“计兄说得是。”待看到楼中座上有几道神光电闪而来,他心中一慑之下,倒也敛去不少锋芒。
尹政看在眼中,微微一笑道:“今日这茶楼之上,似乎有一些古怪,计兄难道不觉得吗?”
计伏肃然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如今乱世之中,你我还是饮茶为妙,免得祸从口出,徒惹是非。”
“这可不是计兄的一惯作风了。”尹政不免多了几分诧异地道:“在小弟的记忆中,计兄不仅剑法出众,而其胆色最令小弟佩服,何以今日倒变得缩手缩脚起来?”
计伏苦笑着摇摇头道:“匹夫之勇,提它做甚?所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计伏若非遇上高人,只怕还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一旦与人动起手来,方知武学之道,确实是博大精深,我这点微末功夫,比起人家来又何止差了十里百里?根本就难望其项背。”
饶空似有不信地道:“计兄未免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嫌吧?以我们‘关西三剑’的名头,纵然不能跻身一流,只怕差距也不会如此之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