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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矢屿她活过来了。
林秉生没有执意把她再塞给赵氏,而是将她放在了陶姨娘的北苑,“知意,咱们的矢檬已经两岁了,延吉也一岁了,都是大孩子了。温婉没了,矢屿……”
“只要老爷信得过妾身,矢屿这孩子就交给妾身来抚养,老爷放心,妾身不会委屈了她的。”
林秉生握紧她的手,“你虽然脾气执拗,有时候缓不过神,但我相信,你不会虐待她的。”
林秉生也没别处可以托付矢屿了。
对他而言,哪怕是应付,也得凑合过去。
陶姨娘也意外发现,自矢屿来了她院子,数月都不曾来北苑的林秉生,最近三天两头的来。
赏灯院的赵氏坐不住了,“姜温婉那贱人生的贱种倒真是个能耐的,还是个不认人不会说话的小芽儿,就能把老爷圈在北苑不出来了。”
赵氏的女使黄妈妈提醒赵氏,“如今这个时候夫人您是前后为难,老爷虽然没责备您,可老爷冷着您,这就和责备也差不多了。老太太那边避嫌不掺和此事,依老奴看,这事您还得娘家出面。”
“娘家?”
是啊。
她还有赵国府啊。
第二日赵氏就匆匆回了赵国府,把林家这些事桩桩件件全都说了出来。
第四日,林秉生的老岳父赵铮亲登林府大门。
席面上,林秉生来了个先斩后奏,“岳父大人,十几日前,小婿府中险些出了大事。烟栀她险些酿成大祸,幸亏府中妾室提早发现……”
林秉生抢占先机,他比赵铮早早开口,把矢屿差点被冻死一事全盘托出。
赵氏也是理亏,赵铮一问,她就全招了,“那天是真的大意了,我和矢箬想着就是随便玩玩的,谁知道……”
赵铮一脸尴尬,“荒唐啊。”
本来他是来给自己女儿撑门面的,不曾想这个女儿这样下他的脸。
赵氏:“可是父亲,女儿再不敢了,矢屿这孩子女儿会好好养的。”
“岳父大人,”林秉生笑意盈盈的看着赵铮,“幼女无辜,孩子是无罪的。况且就算真是有罪,也不必冻死这般残忍。”
赵铮点头,“贤婿此话是对的,烟栀你如此作为,确实不该再养这个孩子了。不过,她养在谁跟前,你永远都是她的嫡母。贤婿,我这样说可对?”
“岳父大人所言极是。”
赵氏撑门面失败。
林矢屿成了陶姨娘的女儿,记在陶姨娘名下,为林府最小庶女。
陶姨娘看着这孩子,心里五味陈杂。
她与姜姨娘相处并不融洽。
陶姨娘想起那些过往,心里也总是不安分。
一岁多的小延吉倒是很喜欢这个妹妹,爱揪她的袖子。
小矢檬好奇的问道,“这不是阿娘生的吧?”
“嘘,”陶姨娘捂住她的嘴,“往后可不许说这些胡话,她就是阿娘亲生的。”
自矢屿养在北苑后,林秉生给了北苑许多好物件。
年关时的礼物,还有足斤的碳火。
他也常去北苑,一坐就是一整日,“知意啊,“等吉哥儿三岁了,到了该去学堂的年纪,就送他孟先生的学堂。”
“老爷考虑周到,妾身自会好好准备的。”
陶姨娘越发觉得林秉生待她比从前好多了,她心里也清楚,这些好都和矢屿有关。
有时候她看着这孩子,下意识伸手就会去掐她的脖子。
她疼的大哭时,陶姨娘又立马松手,抱在怀里贴着她的脸蛋安慰她,“抱歉抱歉,阿娘失手了,阿娘糊涂了。”
她就像神经病一样。
反反复复,没个定数。
林矢檬每次看到陶姨娘这样,她都会护着矢屿。
趁着阿娘没在,时不时的暖她的脚,“你没有阿娘,我就是你亲姐姐了。”
陶姨娘爱掐小矢屿,掐着掐着也习惯了。
起初她还会哭,后来渐渐也不哭了。
满月宴那天,林府并未操办。
矢屿是怀胎一年半才生下来的,这事渡京府门女眷们都知道。
林秉生觉得很没面子,又不想听这些妇人背地里叫她“林十八”,所以他索性不备席面。
可不曾想到了这天,林府门推开时,门口停了十几辆马车。
那些夫人娘子们带着随礼全都来了,“林大人恭喜呀。”
林秉生也是无奈,大方开府门,一一款待了这些夫人们,也匆匆备了好几桌席面。
这些来的人中,不免也有正升任仕途的小官,他们的夫人来此,但凡一开口,早早就被赵氏拦住。
赵氏挡外人这方面还是很在行的。
林秉生也很依赖她。
赵氏在会客主厅中山厅一一接过谢礼,最后她的笑容僵持在一位娘子身上。
她穿粗布对襟花细底纹褙子,一件中腰绣团花的月宝长裙上前行了礼,“夫人好。”
赵氏皮笑肉不笑的敷衍着,“温绣来了啊,好些日子不见你了,我还以为你跟着你的丈夫离开渡京了呢。”
温绣是姜姨娘的妹妹,“姐姐尚有血脉留在林家,我这个做姨母的,自是不敢离开。”
赵氏赶忙遣散中山厅的下人,“矢屿现在是我们府上陶姨娘生的,你如果当真是要保全这个孩子,最好什么都别说,别提你姐姐,也别认她。让她好好在林家长大。”
温绣眼含泪光,“看来夫人什么都不明白啊。”
“明白什么?”
温绣一笑,她懒得与赵氏搭话,执意要见林秉生。
赵氏:“荒唐,老爷岂是你见的。”
下人去寝院传话,林秉生果然见了温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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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院主屋里,林秉生居然给温绣跪下了,“我如今走到这一步很难,你姐姐也知道我难,所以她在这个家多余的话也不说,她很安分守己……”
温绣打断林秉生的话,“所以姐夫就是这样对待一个安分守己的姨娘吗?”
林秉生一脸无辜,“我待她很好啊。”
“好?”
温绣怼着他问,“姐姐葬在何处?埋与哪个山头?姐姐头七你可给过了?林家祠堂可有她的牌位?”
……
林秉生这才想起,原来他把姜姨娘的所有都忽略了。
她就像从未来过这里一样。
他没有祭拜过她,也没有打听过她埋在哪里。活生生的一个人,死的和路边冻死的野猫一样简单。
温绣眼里全是不堪,“你们把姐姐从林府抹去,把她的孩子也抹去了。林矢屿是姐姐生的,为什么要养在别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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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姐夫是不是压根就没打算等矢屿长大告诉她的阿娘是谁。不,应该是告诉她,她的亲生母亲是谁……”
“我……”
“还是说姐夫的打算和从前哄骗姐姐盗取姜家地产铺子时是一个路数!”
“姜温绣,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林秉生站起来,眼神里全是不安,“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你提它做什么。”
“姐姐当年鬼迷心窍,把姜家一个商贾之家盗的干干净净,全拜姐夫蜜罐里调油的哄骗,”温绣一步步逼问,“姐姐是你名门正娶的妻子啊,你居然让他在林府做了妾室,如今……如今害的她命都没了。没有当初的姜家,哪来什么吏部尚书!”
“姜温绣,你的话太多了!”
林秉生眼里没了恐慌,他显得异常淡定。
温绣跪在地上,“今日我来,只求姐夫一件事,姐夫把矢屿给我。”
“不可能。”
温绣不理解,“为何?姐夫不觉得留着她,是姐夫你的一个软肋吗?”
林秉生:“矢屿是我林秉生之女,我不会让她流落在外的。”
温绣笑的很大声,“你们林家害她肚子,让她怀了整整十八个月,她受十八个月的折磨时,你怎么不说你会心疼肚子里的孩子。”
“什么?”
林秉生听不懂,“什么害十八个月,温婉确实怀了矢屿十八个月啊。”
“才不是!”
温绣起身,她拍拍膝盖,“既然姐夫不打算把矢屿给我,改日我还会再登门的。”
林秉生看着她离去,陷入恐慌中。
姜家所剩的人不多了,这个姜温绣不是远嫁了吗,怎么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林秉生不放心,姜家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拿出手的事,他速速派了下人跟踪姜温绣。
就在他派人跟踪的第三日入夜,下人急匆匆敲门,“老爷,姜温绣出事了。”
林秉生披一件外衣出来,院里很冷,“出什么事了。”
“您让小厮跟踪的那个姑娘住在远山客栈,今晚那边出了事,那个姑娘死了。”
林秉生一皱眉,“死了?”
他再问,“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
下人回话,“小的打听了,客栈的小二说那姑娘入夜前染上了风寒,要了一碗姜汤水,喝完没多久就七窍流血死了。府衙那边的人已经去了,明日就有结果了。”
林秉生有些害怕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堂堂一个吏部尚书,提起商贾姜家就没了头绪。
他站在院子里,许久都不曾进屋。
第二日,林秉生派去打听的人说,姜温绣是体内湿气急促逼不出来气绝身亡的。
渡京的夫人都怕了,晚上也不敢偷溜去外面喝米酒了。
一条人命,渡京府衙魏大人刚上任就遇到这事,他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就解决了。
林秉生一看府衙态度就很清楚,这背后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他也在多方打听才知道,一个多月前,抱着矢屿来的那个老尼姑也是七窍流血而亡。
同样也是喝姜汤水所致。
林秉生隐隐有些担忧,他一来觉得这两条人命定有牵扯,二来又怕自己从前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被人翻出来。
他还有些庆幸,姜温绣死了,姜家什么人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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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京的春秋迎来送往,春日开花,秋叶落叶,冬日迎雪寒梅盛开。
一转眼,小矢屿快八岁了。
这天刚好是大姑娘林矢箬十一岁生辰宴,林府来了很多前来道喜的人。
八年后的林秉生已经牢牢坐稳吏部尚书大人之位,林府的姑娘们嫡女高位,庶女也跟着在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