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馨近一次见到自家先生这般隐忍是什么时候?
大抵是在多年前,傅老夫人求到跟前,请求他去办一件出于利益他不能办而出于道义又不得不办的事情。
那时,他百般隐忍,浑身的怒火就差冲天而起。
可这人,在百般权衡之下仍旧选择了消灭自己的怒火。
如今日一般克制。
本质上而言,傅奚亭并不是一个会随便放纵自己的人。
成长的环境将他塑造成了一个克制的人。
用克己复礼这几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的怒火,在胸腔里盘旋了许久最终落下。
江意的吊儿郎当与傅奚亭的冷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管我是将你圈起来摧残,还是想细心照料你,你都没有别的选择,江意,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放聪明点。”
“可我不是你,傅先生,”江意背对这傅奚亭,一字一句开口。
冷漠的语气与傅奚亭不相上下。
傅先生几个字,带着半分咬牙切齿。
傅奚亭分这种身份地位,游走于各大国际场所之间都得掐着时间的人。
此时的江意,自然让他起不了多花时间的心思。
若是以往的江芙,他兴许愿意浪费几分时间与她切磋。
“照顾好江小姐。”
“是,”素馨知晓,即便先生没有点名,她也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江意坐在椅子上良久。
而素馨一直静默无声地站在旁边,不催促,不言语。
像是个无声的机器人。
对于江意,素馨一直当做客人对待。
而待客之道,她极致掌握。
这也是为何这么些年她能留在傅奚亭身边的原因。
素馨眼中,江意静默时,是个极其沉稳的人,这女子,虽面容上透露着稚气,可一双眼睛给人阅尽苍生之感,挺拔的姿态不是可以装出来的,更多的,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
她是矛盾的结合体。
二十一岁的年纪,却有着活了半辈子的沧桑感。
江意这日,离了餐厅去了院落里,倒也是没走远。
沿着鹅卵石小路走在园子里,五月的天,芍药开得正艳。
各色花卉姹紫嫣红,江意站在芍药跟前,陷入了沉思。
曾有友人指着一朵野芍药同她道:“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像极了它,没什么朋友,却也傲然独立。”
江意勾了勾唇瓣,笑意不深不浅,带着一抹苍凉。
二楼书房,男人正站在窗边接电话。
视线锁住站在楼底下的人时,抬起抽烟的手顿了顿。
江芙?
傅奚亭慌忙将窗子推开,在定睛细看,是江意。
此情此景,两周之前在豫园发生过。
国际谈判官江芙受他之邀上豫园做客,间隙,他接了通电话,江芙在院中闲逛,便是站在那个位置,盯着那株花出神。
刹那间,傅奚亭觉得这二人真的是极像。
男人将手中的烟丢在烟灰缸里,抬手揉了揉眉心。
疲惫感从心底涌上来。
再定睛细看时,江意已经蹲下去了。
“汤圆”蹲在她的脚边,用爪子扒拉着她的膝盖。
她蹲着,跟猫说着话。
猫咪一声声地回应着她。
怪异而又惊悚的画面让傅奚亭定住了视线。
楼上的视线太过直白,且没有任何躲闪,江意微微回眸,与之撞个正着。
而傅奚亭呢?
毫不回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