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再媒体跟前暴怒情绪。
至少这么多年方池从未见过。
无论是初初起步时,还是站在巅峰时,这个城市里无人见过傅奚亭怒目圆睁暴怒的摸样,人们对他的评价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商人。
即便媒体问题苛刻,也从未见他冷脸过。
而今————却因为这群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媒体开口抨击他的爱人而的暴露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方池觉得,在傅奚亭心目中,江意或许比他自己更重要。
他可以允许旁人无端揣测自己,玷污自己,对自己恶语相向。
但绝不允许旁人这般对江意。
那是他的爱人。
是他捧在手心的人,这个及其看中家庭的男人。
未曾对江意倾覆真情时都不允许旁人侮辱她。
更何况,此时他已经倾覆真心。
恨不得将这世间美好的一切都送到自家爱人跟前的人,怎能允许旁人一口一个杀人犯的称呼她。
媒体们被傅奚亭这句凶狠的话语吼的四下无声。
“如果空口就能判刑的话那国家法律还有什么用处?身为媒体,你要做的是传递事实,而非煽风点火为了几张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就空口玷污别人的名声,杀人犯?警察下定论了吗?法律宣判了吗?如果没有,你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叫嚣?你有什么资格?笔尖子杀人不犯法是不是?”
本是吵吵闹闹的门口一时间鸦雀无声。
傅奚亭如野狼似的目光在这群人身上来来回回的扫过去:“我傅奚亭的女人,容不得你们这群贩夫走卒来污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如果各位想为了几张纸而收到东庭的律师话的话,我奉陪到底。”
傅奚亭的这番话,掷地有声。
这一刻,男人静静站在此处,可内心的海啸无人能知。
他转身离去时,有人不自觉的放下了手中的摄像机。
望着男人伟岸的背影有意瞬间的失神。
大概是从未见过首富如此一面。
又兴许是觉得傅奚亭不会跟他们开任何玩笑。
如果一味的去报导此次新闻,她们吃官司的几率是百分百。
傅奚亭跨步进办公楼。
原以为办公楼路的气氛会很慌乱,但实际上,并未。
大家都在各自忙碌着手中的事情。
他上去,恰好撞见下来的警员。
傅奚亭或许不认识对方,但傅奚亭的面色却以深如她们内心。
一声客客气气的傅先生出来。
傅奚亭脚步停住,男人浑身隐忍的情绪已然处在崩溃的边缘,像是有一场海啸即将奔腾而来。
他低低沉沉开腔,嗓音比平常的任何时候都压抑:“调查结果没有明确之前,我不希望听见任何不确定的言论。”
这是警告。
众人知晓。
警员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傅奚亭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时,恰见江意站在窗边抽烟。
办公室的两处窗户,左边望出去,是一群群媒体,而右边望出去,是在这四月里盛开的花卉,和路边抽新芽的梧桐树、
傅奚亭盯着江意的背影。
满身而愤怒恨不得冲出来去寻找罪魁祸首。
傅奚亭望向江意时,眼里有止不住的爱意,但这爱意,稍有些收敛。
男人缓步上前抽走她手中的香烟。
立于窗边的女人视线缓缓低垂,看见身后那双皮鞋时,她知晓傅奚亭来了。
男人随手将烟丢在木地板上,而后抬脚碾灭。
鞋底与木地板的咯吱咯吱声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江意的身子被男人缓缓的掰过来。
男人的掌心落在她面颊上,捧着她的脸,以额相抵,暗哑的嗓音带着几分克制:“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江意语调微沉,嗓音隐忍:“知道。”
傅奚亭松开一只手握住她的指尖,千言万语想奔腾出来,可最终都幻化成了一句有一句的询问:“为什么?”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那些追随自己,最终死去的人们。
她可以对自己的死亡释怀,但别人————凭什么?
“他不死,我心难安,这是我的责任,”江意语调平稳的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们是你的责任,那我呢?恩?意意,那我呢?”
傅奚亭握着她的掌心缓缓收紧,那近乎磨牙切齿的话让江意脑子里有跟琴弦咯嘣而断。
她不敢直视男人的面容。
她深知如果事情败露,损失最大的或许是傅奚亭。
“我走的每一步人生路都将你规划在内,但你从未想过我,是吗?报仇是你的责任?那你的丈夫呢?不是?”
“那是我欠他们的,不能不还。”飞机上的十几条人命都是因她而亡,她做不到不管不顾。
如果赵振不出现在自己跟前就算了,可偏偏,这人在自己跟前晃悠,晃悠的她一度忍不住自己想杀戮的心。
江意想推开傅奚亭,却不想被男人一把捞进怀里:“你欠他们的?那我呢?我帮你打掩护,替你实现梦想,安顿你的父母,难道这不是你欠我的?”
“江意,如果诛心犯法的话,你现在肯定是无期徒刑。”
“无期徒刑而已,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煎熬?”
“不知道敌人是谁的时候,我暂且还可以麻痹自己,可当我知道敌人是谁之后,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都会梦到我自己亲手解决了他,你知不知道那种友人死了敌人还活着的痛楚?我甚至在梦里都想杀了他,傅奚亭,十几条人命啊,你知不知道?那十几条人命都是为我而死,赵振若是识相点,不到我跟前来晃悠就算了,可偏偏————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跟前,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我,大仇未报。”
“你说,我怎能不杀他?”
“你说,我怎会让他逍遥法外?”
江意揪着傅奚亭的衣领,浑身都在颤抖。
与刚刚在闻思蕊跟前表现出来的镇定截然相反。
“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将他的骨肉都剁碎了,拿去喂狗,这是我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幻想的场景,一日不实现,我一日难以心,我做梦都想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都想让他去死,都想让他血债血偿,傅奚亭,你说,敌人站在眼前,我还能想到其他吗?”
“他今早出现在我跟前的时候就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弄死他,无旁的,你能理解那种有家不能回,眼睁睁的看着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们的痛苦吗?你能理解父母明明很相爱明明生活幸福,却无法与他们相认吗?你知不知道?看着伊恬怀念江意的时候我心如刀绞,看着我父母睹物思人的时候我心如刀割,而这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却没有付出应有的代价,更甚至我还能看见他们在我跟前猖狂,凭什么不该死的人死了,而不该活着的人却活着?”
江意的怒轰声咆哮声在办公室里响起。
声泪俱下的神色让傅奚亭的隐忍和冷硬的情绪微微弱了半分。
他歇斯底里的诉说着自己的苦痛。
紧紧抓着傅奚亭的衣领好像是在抓住人生当中的救命稻草,抓住海上的浮萍。
好似一放手,他就会消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