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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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镂空雕花窗格瑟瑟地透着风,屋内燃起的熏香烟雾四处弥漫,烛火轻轻在朦胧中炸开,又默默地落了一滩红泪。

天无若微微后仰,初世羽的话里到底是何深意他不是不明白。虽然前段时间他也认为大虞气数将尽,天象不明了,他只能顺势而为,然而易东和洛城土匪的事情如今也有了眉目,更有厉埏川相助,他又觉得似乎有那么一线生机。

李成如与初世羽待的时间不算短,前些日子二人还相谈甚久,初世羽一时听李成如所言动了找到前朝公主并杀之的念头是能理解的。

而最初,他最是清楚卓染的身份。

“来人。”天无若唤道,垂首将手中的信笺折好,摩挲着纸张角。

侍从颔首,从天无若手中接过信笺,就听到天无若说:“将此信送到诏狱,务必亲手交给思思。”

***

拂晓之时,厉埏川才真正放松下来。打从连岳校场回来,他便借着疲惫之由压着卓染睡下了,但却一夜未眠。

左右前去易东查事不过月余,他只是随行督察而已,若是事情进展顺利,他想要回来随时都可以。可初世羽的命令是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他厉埏川离都了,可想再瞒着卓染,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晚一时知晓便少一分相思。

不多时,怀中人微微蹙眉,厉埏川低声轻笑,抬手遮住了卓染的眸,替她遮住了光线,又垂首在她面颊上吻了吻。这样一个让他离开半刻都会想念的人,生出这些寻常的念头真是不应该。

“瑕丘,醒了吗?”厉埏川半撑起身,思忖片刻缓声问道。

卓染没醒透,只是听着厉埏川的声音,蹭着他的手回了声:“嗯……”

墨蓝色垂帷晃起了波,卓染畏寒,微握住的双手往厉埏川怀里蹭,候了许久耳边才悠悠传来几句话。

“陛下下旨要我做行事督察,随温容希同去易东…”

“…明日一早启程。”

厉埏川话音落地后,屋内落针可闻。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怔住了,忍不住埋首在她耳边厮磨,掌心覆盖下的睫羽轻颤,顿时洇开了一片湿意,无声清流顺着眼角滑落。

这一刻他才想起来,他的瑕丘才十六岁。

厉埏川紧紧皱着眉,想要拿开手替她拭去泪水,却被卓染抓住手腕,随即猛地钻到了被子里,贴着厉埏川的胸膛,不让他瞧。

“原本不想告诉你的,但又怕你不知道我在哪儿着急,生自己的气……”厉埏川收紧双臂,又稍微将被子拉开一点,垂眸瞧见卓染的发顶极尽温柔地摸了摸,无奈地说:“现在看来,还不如不说。我宁愿你生气,也见不得你难过成这个模样。”

卓染将脸埋在厉埏川怀里,又使劲挤了挤眼眶里的泪,连着鼻涕一块蹭到了厉埏川的里衣上,饶是如此,还是挡不住夺眶而出的泪。

“别憋坏了,快出来。”厉埏川轻拍着卓染的背,伸手将人捞了出来,说:“将我衣裳蹭湿了,我穿什么啊?”

卓染眨了眨盈着水光的眸,被厉埏川捧着脸抱到了怀里,她伸手握住了厉埏川的,这才跟猫似的吸了吸鼻子,说:“没哭……厉埏川要往外走,我还能拦着吗?”

“对,”厉埏川轻声笑了笑,说:“厉埏川要走便让他走,我留下来陪你,你想做什么都行。”

“那弛越要几时回来,都是我说了算?”卓染的额头擦着厉埏川的鼻尖,垂首思索半晌,说:“……罢了,尽是薄情之人,我也不欲留念。”

厉埏川吻着卓染眼角残存的湿意,说:“那可不成。我的瑕丘眼里容不得沙子,厉埏川不管也罢,厉弛越出去了可要费心思管着,不然被哪个花娘子迷了心窍,那……”

卓染阖上了眸,厉埏川见状便没再说下去,见她轻轻摇着头,说:“我知道我不该如此的。只是前去易东查事,恐遇上那伙刺客,很多事情我们毫无头绪,若有任何消息也不能及时知会对方,况且我也会……”

厉埏川没有听到下半句,却也没有追问,只轻轻拍着卓染的背以示安慰。他曾与初世羽提过将卓染送离皋都,那是在他也可以离开皋都的前提下,然而现在时机不成熟,他只能暂时放弃。

严承轩那边突然停了原本的计划,又因为这次易东的事情被阻,厉埏川只能耐心等待下一个机会。卓染不在身边,他也许会放开手做事,也正因如此,他不得不时时有所牵挂。

“这次让松子和若飞留下来,”厉埏川抚摸着她的青丝,浅声说:“松子机灵,有事便让若飞传话给我。”

卓染没有答话,在厉埏川的怀里睡了许久。一枕长梦再醒时,身旁已没了那人温度。

“司业大人……”侍女将洗漱的温水和吃食一并端了进来,唤了一声人,见卓染没什么反应,便走近了再唤一声。

“现在几时了?”卓染低头穿上了鞋,声音哑的不成样。

侍女将干净的布巾递给卓染,说:“回司业大人,已是未时了。”

“嗯。”卓染颔首,掬了捧水净了面,睡得久反倒更加无力,她朝门外看了看,本想问厉埏川去哪里了,转念一想,那人走时也没留个信儿,索性等着他回来再一并清算。

可哪里又舍得。

“方才柳祭酒派人来寻司业大人,说是等大人醒了去一趟国子监。”侍女将茶水添好,说。

卓染望了眼桌上的食物,只抿了口茶,说:“祭酒既有事,便先去国子监吧。”

***

“祭酒。”卓染前脚刚一踏进柳玉霖的房间,便扯着嗓子喊人,柳玉霖撑臂靠在桌上,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卓染。

他慢条斯理地倒了杯水,朝对面的位子推了过去,说:“先喝点水再叫,都哑成什么样子了。”

卓染这才叹了口气,走到他对面坐下,说:“祭酒找我有何事啊。”

“不是,厉埏川这么不是人吗?”柳玉霖挑眉说,“一宿还要加一早,他……”

“想什么呢!”卓染将茶杯扣在桌上,清着嗓子说:“到底什么事情。”

柳玉霖闻言,身子朝后倾着靠在椅背上,皱着眉头说:“其实叫你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女子跟女子间总会是有话说的,你能否去见胭脂一面?”

“胭脂?”卓染微微一笑,说:“祭酒见她做甚?”

“这些事你肯定心里边儿跟明镜似的,瑕丘,你自然知晓胭脂的重要性。”柳玉霖说:“在她身上,总能知晓更多的。”

卓染却摇头,说:“先前陛下将此事交给了总督,意思就是不希望总督之外的人插手,而祭酒还要我去见胭脂,这岂不是违背圣意?况且,胭脂身上还存在前朝公主的线索,这样私下会面,未免太惹人怀疑了。”

柳玉霖颔首,说:“我自然知晓。只是说到这前朝公主的事,外边不是传韩太傅已被接回宫里了吗?只要太傅开口承认,并一心归顺忠诚大虞,那可算是真正的水落石出了。”

“祭酒,都这么些天了,宫里不也没有任何消息吗。”卓染往门外瞧了瞧,将长袖拉下来一点,说:“太傅也不知晓,这事情就与咱们无关不是吗。再者,祭酒为何想起这事?”

柳玉霖捏开桌上搁着的折扇,左右打量了一下,说:“时局不稳,得提早做准备啊。”

卓染伸手将折扇接了过来,说:“祭酒这是打算与瑕丘绑在一条绳子上?不怕飞来横祸将咱俩一锅端了?”

“这不还有严二少吗?”柳玉霖说:“近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表明我们必须站在统一战线上,你回去也和厉埏川讲一讲,过往恩怨一笔勾销,在这种局势下,命最重要。”

卓染用折扇磕着桌角,一下接着一下,她挑起眉莞尔,说:“祭酒识时务,只是要严二少与厉埏川握手言和,怕是有些难度。”

“所以要你来中和一下啊。”柳玉霖笑着说。

卓染说:“祭酒真是会找人啊,厉埏川也就是为着我这张脸才与我走的近,现在让我去中和他们二人,这不是为难我吗?”

柳玉霖不禁摇摇头,怎么说呢,卓染这个样子确实长得好,这性子却也不甚矜持,不仅仅是在样貌这件事上。

“先撇开别的不说,”柳玉霖手指点着桌面,说:“很多事你都是知情的,李成如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肯定会卷土重来,我们只能合作。”

卓染不言。

“你也是聪明人,知晓其中利害。”柳玉霖说:“瑕丘,大虞输不到此时,我们不该坐以待毙。”

卓染睫羽微晃,歪着头,略显狡黠:“如此艰巨的任务,瑕丘若是搞砸了,祭酒莫怪。”

柳玉霖嘴角微抬:“成。”

***

“你方才说的一切,目的不过是想要朕要了卓瑕丘的命而已。”初世羽睨了殿下人一眼,那人神色可尽收眼底,朱笔从容地在纸张上留下痕迹,复又蘸入墨盒,洇出一团朱红。

皇帝做出为难神色,说:“只是朕答应过一个人,会在适当时机送走卓瑕丘,自然不能杀了她。”

李成如却笑出了声,他摇了摇头,说:“陛下真的会遵守承诺吗?倘若陛下要放卓瑕丘走,这会儿来朝圣殿的不会是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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