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行踪飘忽不定,去哪里找啊,”童荣不禁小声揶揄说:“况且这次这么大的事情,他要出来早就出来了。”
“你又这样。”邵辉虽然斜着眼睛瞧他,但语气里尽是无奈和宠溺,他默默叹了口气,说:“你在外边不可这般说话,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其他的不要多言。”
童荣极不情愿地“噢”着。
邵辉正要抬起缰绳,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急急朝童荣望了一眼,说:“王成大人之前是在铁群港发现的官银,先回铁群港!”
童荣瞬间就知道了邵辉担心的事情。王成发现的官银本应在易东流通,而不是被他供上朝廷,只是另一种可能,前提是王成与他们确有联系。若是王成和偷盗官银的人没有关系,这回的事他上报了就是自掘坟墓,这些人做事小心谨慎,且如火如风,他能被暴露,就是他做了件错事,错在查出来这些银子是官银。
他当时可没有上报的意思,只是与邵辉说要压下来。
可是上报的人是霍杰,没有王成答应,霍杰又怎敢上报。
如今上报了,遭殃的却只有查出官银的王成。邵辉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王成当初的犹豫不决,到底是为了什么。
“哥,那个王成会不会真的和那些盗官银的人有关系?”童荣追上了邵辉,说:“如果有,两港岂不是很危险?”
邵辉回头,说:“别怕,他们现在将目光投到了总督那里,我们回去不会有危险,小心行事即可。”
童荣重重点了点头。
***
庐州。
据往年习惯,这时候庐州里会有一场小庙会。庐州地势偏北,打弱水湾卷过来的风带着水汽,若是循着阴天,会连着下几日的雨。
好在这些天晴空万里,虽然有些许冷,但中午回暖时却是令人忍不住贴在檐下,感受着温暖轻抚过身躯,适合一枕长梦。
侍女从外边逛回来,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她梳着单髻扎着粉色系带,肩上又落了几个小辫子,看起来俏皮可爱,她没好好走路,一蹦一跳地进了府门。
难得主子应允叫她出去采办些东西,给足了银子和面子,她便出去好好挥霍了一把,凡是好看的好玩的都买了,丝毫没有想过万一主子生气了该如何。
府门朱色精致大气,经过左手边的游廊拐弯便到了内院,侍女半探着头寻了一会儿,碰见了同和她服侍主子的小姑娘,便上前去截住,轻声问了句:“……主子在哪里?”
“在屋里歇着呢。”小姑娘替她拿着手里的东西,秀眉微蹙,说:“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当心主子罚你……”
侍女莞尔,笑说:“侯爷今夜会带着主子出去玩,主子心情好,不会罚我的。”
“你且拿着吧!”小姑娘不帮她拿东西了,急忙塞进了她手里,还朝后退了一步,摇着头说:“姐姐你讨主子欢心,我就不行了,侯爷既然还要来府上,我就先下去备东西了……”
侍女想挠头,但没有空余的手。
内院栽了几树金桂,清风挽香过,侍女闭眼嗅着花香,偏头想起主子还在等着她,便迈开腿跑向了正房。
“竟然还知道回来?”
她还没敲响门,就听屋内传来了一声。
季语嫣伸臂从衣架上拿过来外衫,侍女将房门推开了小缝儿,瞧她要穿衣服便提着东西进来放下,伸手要去帮忙。
“先去洗手。”季语嫣没给她碰衣物,反而躲开了她,说:“在外边一直逛,我还以为你找不到回来的路,打算叫人去寻呢。”
侍女眯起了眼睛,笑说:“怎么可能回不来?”
“对了,”季语嫣套上外衫,将裙摆整理好,端坐在椅子上瞧着她,说:“表兄要来,什么都别准备了,我们晚间去逛夜市。”
“真的啊?”
季语嫣挑着眉,说:“去洗手。”
侍女点着头就往外跑,刚转过身就撞住了一个人,她捂着额头“嘶”了声,朝旁边转了两圈不动了。
“含玉!”季语嫣尚未反应过来,就见门外倏地出现一个身影,只是看了眼被撞晕的侍女,就直接走到了她面前。
季语嫣眉眼染上惊喜之色,说:“表兄怎么现在就来了?不是说晚上要去……”
“嫣儿,”达奚烨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说:“实在很抱歉,今日有些事情必须要查个分明,今夜你让含玉陪着你去吧。”
“是出了什么事吗?”季语嫣立刻将手抽了出来,说:“如果你真的很忙,不用管我的,我自己去逛也可以。”
达奚烨点头,说:“上回皋都从庐州借过去的银两是以税款作为往返依据的,可是这里面出现了一点小问题。庐州是险要之地,从易东经过去往北骊的所有东西都要让庐州再三查检,确保万无一失,可送往北骊的所有东西,都对不上账本上的数。”
季语嫣皱着眉:“这可不算小问题……”
“需要我帮忙吗?”季语嫣抓住达奚烨的手腕,说:“我可以帮上你的。”
达奚烨轻轻摇了摇头,说:“不用你帮我,韩成在那里盯着人查,我去就行。”
季语嫣颔首:“嗯。”
“含玉!”达奚烨回头看了眼笑得满面春风的含玉,微微皱眉:“你怎么了?”
含玉睁开了眼睛:“侯爷有何事,尽管吩咐!”
达奚烨摇着头,说:“没事儿,就是晚上不要在外待太晚,记得早些带你主子回来。”
“是,含玉知道了!”含玉低下了头。
季语嫣将他往外推,说:“好了,别说了,快回去查事情吧。”
达奚烨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冲出了府。
季语嫣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含玉见她略显失落,想出口安慰几句,才发现没洗手,便出去仔仔细细洗了个手才回来打算继续安慰。
季语嫣却一扫失落之感,笑盈盈地看着她。
“不是,主子你都不伤心?”含玉不理解,便趴在了桌上看着季语嫣,说:“你今晚不是打算跟侯爷去挂牌吗?这么快就不想去了?”
季语嫣偏眸看她:“就你知道的多。”
含玉仿佛自己被夸了一样沾沾自喜。
“表兄说账本出了问题,”季语嫣撑着下颌想了想,说:“皋都那边也没消息?表兄没给皋都传信吗?”
含玉这才想到了什么,说:“对了对了,说起皋都,我今日在集市上还听到了一些人在谈皋都的事情呢。”
季语嫣示意她继续说。
“主子还记得卓廷之女卓染吗?”含玉瞅见季语嫣点了点头,便接着说:“这个人啊,都被传成前朝的公主了,好像就是因为这件事,这个卓染便杀进了皇宫,最后被诏狱的付司狱一箭射死了……”
季语嫣皱着眉,说:“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皋都那边说的可不是这样。”
“你知道皋都里的消息?”含玉立即直起了身子,说:“那你还让我说了这么久!”
季语嫣说:“你急什么?他们虽然说卓染死了,但有人说她是被人救走了,而且李成如李御史也叛出皋都,都说他去找卓染了。”
“侯爷说过这个李成如不是善茬,他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全看陛下想留他到几时。”含玉想了想,说:“噢对了,外边还传总督大人似乎和卓染有关系,还比较亲密的那种……”
季语嫣听累了,倒了杯水饮尽,说:“卓染不是和严承轩是一对吗?前些日子还在卖他俩的画像呢,你忘了?”
“这卓染这么厉害呢?”含玉咬着一根手指,说:“今夜我们就出去看看,还有没有这种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