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厉埏川垂下眸,说:“熊正毫去看叶姬的情况了,如果叶姬快到这里,她带着兵,说不定还有些胜算。可是叶姬不能出事,叶兰依还在皇城,叶白起还在边境,叶韦守在西启,这些人都依靠着她,所以也不能尽数将希望赌在她一人身上,对叶姬不公平。再者,叶姬若是出了事,连带着西启也会动乱,古羌人休养生息这么多年,北骊和西启都是他们的进攻目标,所以,这次不能草率,要好好部署一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江如蓝看着厉埏川,说:“总督,这皋都里还有很多人是不赞同不服气严承轩的做法的,我们联合起来也是有机会的。”
“是啊,”柳玉霖说:“也不需要这么悲观,皋都里多的是明事理讲道理的人,不怕推不倒严承轩。”
厉埏川不禁笑了笑,他摇了摇头,说:“你们先别急着替我想办法。其实我当时也想着冲一把,但是不现实。严承轩想要我和叶姬的性命,这未免有些说不通,他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有很多种轻松简单的方法能够让他做到这些的,可他并没有。所有人都在猜测他的心思,这就像是声东击西,他的目的越到最后才越能显示出来。”
“总督的意思是要耗?”江如蓝微微皱眉,说:“可是耗着也不是办法。”
厉埏川眨着眼睛,说:“只要我们有筹码,一定能够耗着,并且让他的耐心拖得更久。”
“温容希?”柳玉霖看向厉埏川,见他微一颔首,他便知晓了厉埏川的想法。
“可是现在温公子还在易东啊?”江如蓝拿着木条戳着火心,让其燃地更旺,说:“莫不是要人代替?那这也太容易露馅了……”
厉埏川笑了笑,说:“无事的。在我们离开洛城之前,我已将严承轩的所作所为飞书传送到易东了,顾钊和系宇继续留在那里混淆视听,算着脚程,温容希也快到了。”
柳玉霖说:“能有用吗?”
厉埏川垂下眸,说:“我说了,我没有把握。让温容希回来不过是打一个赌罢了,赌赢了或许我们都会活着,赌输了,那可就……”
温容希到底是不是撺掇严承轩的人他确实不清楚,倘使他二人早就暗中通信,那么温容希回来就是加速他们死亡。厉埏川叹了口气,只是暗中期待着,温容希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尽管希望渺茫。
***
卫浔从集市上换了些口粮,瞅见旁边有卖厚氅衣的,便也买了件回来带给卓染。这行人里也就卓染一个女子,她不好意思一个人在马车里躲着,卫浔就找了匹温顺一点的马给卓染骑。
厉埏川说过卓染身子弱,这几日下来卓染确实面色不太好,他不好开口问,将氅衣塞给了卓染,笑着说:“司业,披上吧。”
卓染双手接过,微微一笑,说:“谢谢你。”
卫浔翻身上了马,说:“这几日天气不好,我们不走无名山了,从渝州那里绕过去如何?”
卓染想了想,觉得渝州这个名字很熟悉,卫浔提了句西启她便想起来了,厉埏川说过他在渝州的故事,渝州离风息阁近,绕道过去就是新州,新州有直通永州的官道,左右不过半月。这样来算还是比较快的,天气不好的话走无名山会被困上一个多月。临近寒冬了,卓染不想走那里也有原因,那是她曾经的噩梦之一。
这些事情卫浔自然不知道。
他看着卓染在出神,但是没有出声,良久卓染才低低应了一句。卓染轻轻皱着眉,说:“卫浔,那日你说你还有个大哥?”
卫浔点了点头,说:“对。前几次在皋都……就是大哥要我试探司业的,他很凶我也不敢违背命令,就只能对司业无礼了。”
“他现在在哪里?”
卫浔看向卓染,以为她要去找大哥说道理,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样答话。卓染笑了笑,说:“你别紧张,我只是在想,我们既然是去永州查事的,带这么多人未免有些招摇。不若留几人在一旁随行,剩下的就让他们回你大哥身边吧。等我们查出什么再传消息过去。”
卫浔这才松了口气,他点了点头,说:“也行的,紫砂堂分到了好多地方,也不一定要回到大哥身边。”
卓染闻言不禁笑了笑,说:“紫砂堂有很多人?”
卫浔说:“司业,我们可是南寰帝派去保护郁婧皇后的,自然人多。”
卓染颔首,笑着说:“以后别喊我司业了,实在不行叫我名字或者姑娘也可以。”
“噢。”卫浔点了点头。他转了方向绕到了队伍后面吩咐了几句,卓染见队尾的人一连串离开了,虽然朝着四面八方走,但卓染感觉他们的目的地都只在一个地方。
不久后身旁也就跟了八九人。卓染满意地点点头,卫浔便扬了扬缰绳,但是没跑起来。卓染攥着缰绳,感觉背后少了可以倚靠的东西,还稍微有点不习惯。
“卫浔。”卓染轻声说:“你可有听说过廖禾此人?”
卫浔想了想,说:“廖禾?他不是廖泽的弟弟吗?”
“你认得?”
卫浔摇了摇头,说:“不认得。但是廖泽我知道的,他是诏狱的司狱,当时我总听人说他心狠手辣,基本上进了诏狱就没人能活下来,就算是活下来也肯定是画押过了。”
“他就是这样的。”卓染说。
卫浔偏头看了看卓染,说:“姑娘怎么想起问他了?”
卓染听他改了称呼,便藏了些许笑意,说:“实不相瞒,我还是想查清楚当时渃溪大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亲不会通敌叛国,我相信他不会这样做的。”
“那个廖禾是关键?”卫浔问。
卓染直起了身,说:“我也不知道。现在我只能寻找一切能与渃溪大战扯上关系的人,总有一天我会查清楚,会为父亲正名。”
卫浔低下了头。
卓染偏眸看着他,说:“我当然知道你将我看做南湘公主,我自然不会说利用你去完成我的愿望,我没有那么坏。”
“我没有这样想。”卫浔说:“姑娘,我只是想说,这世上是有因果的,所有事情都会按照自己发展的方向走,我们要查,肯定要遇到很多困难的。永州已非故地,这些事情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综复杂根本查不清的。”
卓染看着卫浔,说:“你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不懂得深处囹圄的绝望,明明可以知晓事情原委,却因为所谓的时间,故人,放弃这些曾经依靠过凭此活下去的愿望,这不是人情世故,这算不上……”
“还有,你既然劝我不要执着,你又何尝没有执着?”卓染看着卫浔,说:“你想完成师父的夙愿,从很久之前就盯上我,这也是执着。我们都是一类人,你又何苦劝我?”
卫浔没有答话。
卓染苦笑两声,说:“我们都不愿意苦守着没有希望的事情虚耗人力物力,也都不想看着自己的辛苦败给其他人,可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我们只能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