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决不能死在旁人手上。卓染还有事情要问,有很多事情要有个了断的。想了许久,卓染倒回了枕上,望着那越来越暗的灯沉沉睡了过去。
窗牗传声过,卓染微微皱了皱眉,但实在掀不开眼帘,便伸出了手动了动,再没动静。卓染感觉到贴在自己背后的热源,下意识翻过身往里钻,被人直接捏着手腕固定在那里,卓染被捏得很舒服,蹭了两下又睡熟了。
那人将衾被拉上来,护住了那露在外边的肩膀,须臾才深深叹了口气。
“卓瑕丘,你个小没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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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埏川起得早,寻了些水喂给初云。就跟练嗓子似的,每日晨起初云都得在厉埏川怀里哭上一阵儿,非要哭得喘不上气才停下来,眨着水汪的眼睛盯着厉埏川看。
熊正毫等到初云不哭了才走到厉埏川身边,轻声说:“侯爷,咱们现在已经找到卓司业了,接下来还要在永州待吗?”
厉埏川抬眸看他:“昨日我没说清楚?”
熊正毫立即垂下头:“属下知晓了。”
吴松比厉埏川起的还早,出去跑了一圈回来,见厉埏川朝他瞪过来,赶忙躲到了熊正毫身后,探出双眼睛看着他。
“收拾一下吧,我们启程去边境。”厉埏川没有发火,将初云竖起来抱,站起身来说,“边境那边情况不明,去了就不要乱跑。”
吴松看着厉埏川:“不……不带卓司业吗?”
熊正毫揪着吴松领子把他推到前面来,厉埏川面无表情,初云蹭着他脖颈揪他辫子,厉埏川任着他来,往竹石那边去了。
“这么快,主子就不喜欢卓司业了?”吴松抬眼看了眼熊正毫,被他轻轻打了一下。
熊正毫摇了摇头:“你还是少说几句吧,侯爷现在在气头上,卓司业我看着也没想着来哄侯爷,你不要惹他。”
吴松点了点头,跟着熊正毫去收拾东西了。熊正毫仔细,早将去向边境的路探了个清楚,但说起来他们虽然动静很小,可这两千人也不算小数目,永州这里居然没有半点异常,就好像根本没发现他们似的。
厉埏川知道聂寒山,这回本来也没想着与他打照面。反正他没什么恶意,此次只是借道而过,怎么说都是占理的。厉埏川虽然说着先去边境看看叶白起,但更重要的是想知道卓染到底打算如何。现在周聿也回来了,至少还能看着点她,不至于让她一个人乱来,暂且还能让他安心。
厉埏川摸了摸竹石的毛,朝远方看了看,夹紧马肚疾冲而去。熊正毫领着人往前追,可厉埏川没有要等他们的意思,官道宽敞至极,厉埏川跑得不甚尽兴,回眸望了一眼,微微皱眉。
熊正毫以为他要停下来等,却见厉埏川抬头示意,转眼就跑得无影踪了。他暗暗叹了一声,也不能骤然提速,只得硬着头皮尽量不让厉埏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永新涂三州的官道修通当时还是卓廷提议的,直通之地走起来异常方便。熊正毫本想着问一问卓染这里的事情,结果人还没在这里停多久,想请教连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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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无若如今在朝堂之上更是有了一席之地。先前崇文帝对其信任有加,可是很多时候他都不会真的听天无若的话。但承平帝不一样,天无若的势力也算是更上一层楼。
原先那些臣子不管心地如何,现在面上也都对新帝尊之重之。各地也都得到了新帝登基的消息,原本有觐见的传统,念及北骊西启叛逃,可能会动摇民心,便都暂且搁了下来。承平帝还没想好如何做,天无若也没有过多干涉,只是严承轩与他说过,想要送严应贞和许铮出皋都的想法。
严承轩并不想真的伤到严应贞和许铮。只是他们并不想支持新帝,留着也只会让他心生烦闷,倒不如送去别处,换个地方关起来。
天无若没有否认,只是劝说严承轩尝试着与他们沟通,崇文帝已殁,现在从头开始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要他们愿意。
付思思只管着诏狱的事情,对朝堂上的事知之甚少,她一面为天无若达到这个水平而欣慰,一面也暗暗担心着。虽然说她理解天无若的做法,知道此时确实需要一个人来顾全大局,但严承轩登基也只是缓兵之计的棋子罢了。
天无若最近总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或是出去一整日都不回来,付思思只是觉得他忙,并没有往别处想。诏狱里的事还不算多,罗凌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她不需要太劳心劳力。
付思思好不容易逮到了天无若,替他褪下氅衣,又递了杯水过去:“今日回来的倒早。”
天无若点了点头,接过水杯又牵过她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付思思抬眸看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臂,说:“做什么。”
“温容希一直在宫里。”
付思思不太明白他的话,只是应道:“我知道,怎么了?”
天无若暗叹了一声:“严承轩与他关系较好,怎么说都应该让他做个导师类的人物,可我听人说了,温容希说是留在宫里养伤,其实那根本就是囚禁。”
“你说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付思思接过他的水杯搁在桌上,说,“莫非真的……”
“你忘了我们入朝圣殿的时候怎么与他说的?”天无若反问说,“我以为你顺着我话的意思就是理解的。”
付思思点了点头,说:“你说什么我自然要帮你圆回来,怎么还会想这么多。不过温容希重伤,他要再搞囚禁这套,温容希应该撑不下来吧。”
“严应贞绝对不可能放任他胡来。”天无若坐到了椅子上,付思思也坐在他对面,听他说,“或许严应贞有法子,但是说起来,温容希若和我们处在同一边,或许是个好的机会。”
付思思摇了摇头:“那倒不会。那时去总督府上时,他俩关系密切,怎么会因为这小小的事情伤了和气,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你知道温容希是什么人吗?”
“嗯?”付思思皱着眉,天无若笑了笑,说,“江南园林均是才子佳人,个个冰肌玉骨,心若玲珑,温容希作为其代表人物,你觉得他会甘心被严承轩这样折辱吗?再者,温容希再怎么愚钝也不会看不出来严承轩的心思,真要走到这个地步,只怕会与严承轩拼个鱼死网破。”
“没这样严重吧。”付思思皱着眉,说,“你怎么知道温容希对严承轩没有心思呢,你有证据?”
天无若想了想:“直觉。”
付思思咬着唇角,说:“直觉不是这样的用的。对了,你有没有听说彭将军的事?这时候他还没回来,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
天无若叹了口气:“我们也没法子去问江大人和柳祭酒。但我瞧着这次跟着总督的人都是禁军,或许总督知道洛城土匪的事情,北骊并没有什么动静,这回说不定他会帮彭将军度过难关的?”
“你怎么这样笃定总督会帮忙呢?”付思思说,“瑕丘还没消息呢,总督绝对会先去找瑕丘。至于彭将军,万一他知道他这一回出去天下就易主了,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说起洛城土匪,我就想到了边境那里。”天无若直起了身,说,“中郎将若是和彭将军遇到了,到也不是特别糟糕。”
付思思静默片刻,说:“严承轩现在……也没有意向去找严贵妃,也不知晓西启那边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