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近来气温骤降,厉埏川出去找了熊正毫一趟,回来时手都是冰凉的。卓染在里间换上更厚的衣物,厉埏川个子高,隔着屏风都能瞧见卓染。
厉埏川闷了口热水,靠着水杯的温度将手暖热,这才动身拐进了屏风。他伸指从卓染手中接过系带,绕到她腰后绑了一圈,卓染转过身面对着厉埏川,瞧见他皱着眉便问了一句。
“就是外边有些冷,瞧着快要下雪了。”厉埏川伸长手臂拿了外衫过来,将卓染手臂套进袖子里,垂眸说,“北骊雪景甚美,想带你去看看。”
卓染按在厉埏川手腕,说:“其实你可以不用陪我去见周叔,你既然担心北骊那边,应该先回去看看情况。这回在边境碰着哲示措,我就想着古羌十部和北骊的战事,李成如一定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若他早与古羌取得联系,那我们现在就是危险重重。”
“我知道。”厉埏川趁抱她的动作将卓染身后的腰带系好,“但是我放心不下你,永州离定北关也近,我若想回去也就是几日的事,你不要担心。”
“不是的,”卓染摇了摇头,“我担心的也不是你回北骊迟了的后果,毕竟我相信冠军侯在北骊的威望。可是家里人毕竟等了你那么久,陪我在永州多待一天,他们就多一分担忧。他们不知道我们在皋都发生的事情,一定会担心你,你应该先回去报个平安的。”
厉埏川说:“我让顾钊和系宇从易东回来,他们会从庐州绕过,会传信回去的。瑕丘,你既然想好了要继续查之前的事情,还要将皇位夺回来,我就会一直帮你。”
卓染抬眸看着厉埏川,他说:“你想要与聂寒山达成交易,让他帮你拿下永州,这太危险了。但是我可以帮你,帮你拿下永州之后我就回去。”
这计划她没与厉埏川讲过,没与任何人讲过。卓染眨了眨眼睛,厉埏川勾唇一笑,点着她鼻尖轻声说:“怎么了,我说得不对?”
卓染垂下眼睫:“有你在身边,果然我就是透明的,什么事情你都能猜到。”
“瑕丘。”厉埏川捧着她下颌抬起来,两人凑得很近,他说,“我能猜到你想做什么,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涉险,你想做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做成,这可不是什么利益交换。你方才是生气了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卓染蹭着他掌心,“现在李成如已经死了,元禄嘴里也套不出什么话。卫浔说过聂寒山此人精明,而且他权力比较大,可能他会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但我们得先见到这个人。”
厉埏川微微一笑:“我就说你很聪明,你和卫浔来边境追李成如,周聿和常胤郁帮你在永州搞关系,回去你就可以直接弄明白怎么样做。丝毫不费力,我早该猜到的。”
“可惜你没在永州多留一会儿,现在后知后觉了,是不是觉得自己有点儿亏?”卓染歪着头,厉埏川揽着人腰往怀里一带。
“说起这事儿我就得与你掰扯掰扯,”厉埏川正色说,“那天说什么也不肯服个软,明明是你给我下药将我推出去的,怎么反过来还是我先拼了命去救你?”
卓染捏着他的腰:“我就是这样坏,只有你哄我的份儿,可没有我示弱的道理。”
厉埏川挑了挑眉尾,卓染便踮起脚尖吻上厉埏川,他微微俯下身让卓染站稳,推着她肩膀往后退,将人抵在了墙上。卓染搂上厉埏川脖颈,在那越来越深的亲吻里露出笑,厉埏川磕着她下唇,卓染就皱了皱眉。
“瑕丘……”厉埏川稍稍分离片刻让卓染喘口气,轻声说,“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计划,你要去做什么很危险的事情,你都得记着我说的话,好好吃药养好身子,不能让自己再受伤,无论是胜是败,明白吗。”
卓染点了点头。
周聿得知卓染等人回来了,赶忙想出去看,常胤郁就将他拦住。卫浔和熊正毫先进了屋,常胤郁见到熊正毫就知道厉埏川也在,便也不多余拦着周聿。
厉埏川和卓染一并跨进了屋内,周聿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卓染与卫浔走的时候没和周聿提,只是草草交代了常胤郁两句,常胤郁也怕周聿过分担忧,便只字未提,只是转移着周聿的注意力,两人忙活好几日才终于让聂寒山注意到他们,稍稍有了些进度。
周聿仔仔细细将卓染看了看,见人没事儿才算彻底放了心。卓染笑了笑:“周叔,我与卫浔出去处理了一些事情而已,不过比较着急我们就没和您说,常胤郁不是知道吗?”
常胤郁瞪大了眼睛,迷惑地看着卓染:“你,我怎么……”
“好吧,”常胤郁妥协了,“周叔对不住,我也不知道怎么与您讲我就岔过去了,我的错。”
周聿这才彻底放了心,卓染淡声说:“我们去边境遇到了李成如,幸亏有侯爷相助才能将李成如彻底除掉。”
“李成如死了?”周聿皱着眉。
卓染颔首,说:“是。”
“侯爷于染儿大恩,老夫在此先谢过了。”周聿说完就要起身行礼,厉埏川上前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周聿知道卓染不能轻易动武,此番去了边境定是有厉埏川相助,可他并不想让卓染与他扯上关系,就想寻个法子将这人情还了。厉埏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可他现在并不想戳穿。
“周前辈言重了。”厉埏川沉声说,“其实这回瑕丘也帮了我的忙,我来永州也有事情要做,顺便将瑕丘送回来。”
周聿抬眸看他。厉埏川微微皱眉,他努力回想着自己的话里何处有纰漏,但偏眸瞧着卓染抿唇偷笑着,便更加疑惑。
“侯爷……坐吧。”周聿推开了熊正毫伸过来要搀扶他的手,坐到桌边看着厉埏川。
卓染坐在厉埏川对面,一看着厉埏川的表情便绷不住笑意。周聿见卓染没有要让厉埏川离开的意思,知道厉埏川可能也想知道聂寒山的消息,他便直说了:“这几日我和祎柯用了很多法子,让卫浔留下的人也帮忙,将染儿就是南湘公主的传闻闹得很大,聂寒山虽然起初不太信,但这几日他已经偷偷派人过来这个客栈打探了。”
“他是想要眼见为实?”卓染笑说,“这也不难,若他今夜还来,见一见也不是什么坏事。”
“对你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坏事,”常胤郁将胳膊搭在卓染肩上,“可就是便宜了那些人,我小师妹多美啊,怎么能被偷窥呢?”
厉埏川抬眸看向常胤郁。周聿沉声说:“我是担心染儿的安危,毕竟那个聂寒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要引蛇出洞还是得用别的法子。”
常胤郁侧头盯着卓染。厉埏川掩唇轻咳了一声,常胤郁看向厉埏川:“侯爷喉咙有恙,多喝水。”
“我也不想与他们躲猫猫,”卓染说,“今夜他们不来也算是好的,若他们来了,那便将人抓起来见个面,不枉人家跑着一趟。”
周聿点了点头:“今夜让卫浔和祎柯守在你门外,不能有什么差池。”
“周叔,”卓染说,“卫浔暂时不能露面,让祎柯守着您吧。这侯爷……应该也要住客栈的,可以让侯爷房间离我近些,说不定还能借着侯爷躲上一阵儿呢。”
周聿看向厉埏川:“会不会麻烦侯爷。”
“不会。”厉埏川偷偷瞥了卓染一眼,“前辈,我与瑕丘正好有些事情要谈,保护她也算是我分内之事。”
“什么?”周聿不禁微微皱眉,卓染见状轻声开口:“周叔,侯爷只是过来帮忙,先前在皋都因着柳祭酒我们便有些交情,但一直没有机会与周叔说。”
“交情?你们能有什么交情?”周聿看着卓染,“染儿,你……”
“我一会儿再与周叔详说,”卓染眨着眼,“侯爷还有事情处理,便先让侯爷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