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丘。”厉埏川伸臂扶住卓染,见她面色煞白,不禁担心说道,“不要急,听江大人说清楚。”
江如蓝难以抑制,他哭着说:“途上我们遇到了叛军,他们劫了马车,给天师治伤的药全被抢走了,马车也被抢了……柳祭酒就偷偷瞒着我们去给天师买药,结果行踪暴露,为了不连累我们,让我们与他朝着反方向走,等我再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他就已经被那些人打死了……”
“你说什么?!”卓染上前一步,“他怎么会死呢!不会的,一定是你看错了,他一定不会死的!”
江如蓝见卓染这个样子就彻底绷不住了,他眉目拧在了一起,偏过首忍着哭声。卓染几乎要站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极不相信地摇着头。厉埏川将卓染拉到了自己怀里,轻声说:“瑕丘……”
卓染紧紧抓住厉埏川的衣物,除了泪水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厉埏川知道因为聂寒山在,卓染不能失了仪态,但是厉埏川感觉得到她在颤抖着,厉埏川没有说话安慰,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背。
江如蓝极力平复着心绪,他说:“怪我……我也没能将他带回来……是我的错……”
“好了江大人,”厉埏川沉声说,“这些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再议,江大人受苦多日,不如……现在跟着我们回去吧。不知大当家,能否答应我们的请求……”
聂寒山看戏看得够多了。他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既然是侯爷和南卿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不过那二位醒的时间还另说,不知侯爷……”
“我们一并带走。”厉埏川说,“总不能在这里叨扰大当家。后续事情我和瑕丘会亲自过来商议,还请大当家海涵。”
“侯爷言重了。”聂寒山说,“侯爷和南卿先行一步,我会着人将那二位好生送到将军府上的。”
厉埏川微一颔首:“多谢大当家。”
***
周聿出去采办些东西回将军府的时候看见吴松和沐恒在府门外等着,他伸手招了招。
“怎么都在这里站着,大冷天的赶紧回府里去。”周聿跨上了台阶。
吴松摇了摇头:“周叔,主子和姐姐刚被聂寒山的人叫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沐恒也点了点头:“我们担心他们有什么事所以就在这里等着。瑕丘连药都没喝就跑了,回来了您一定要好好说她一顿。”
周聿皱起了眉:“几时出去的?”
“您刚走。”吴松说,“那人就好像是掐着点儿过来的。”
周聿想了想,说:“有侯爷,染儿也不会有什么事。先帮我把东西拎进去,然后我和你们一起过来等。”
“好。”沐恒从他手里接过东西,三人先进了府。
一路上卓染都没有说话。厉埏川和江如蓝谈了些皋都的事情,厉埏川虽然拉着卓染的手,却发现根本暖不热,他轻轻摩挲着,卓染捏了捏他的手指,示意自己没事。
马车到了将军府,厉埏川先将江如蓝扶了下去,转过身伸臂想要抱卓染,却看见周聿几人刚好跨了出来,只能让卓染搭着手臂下来。
周聿皱眉看了看江如蓝,厉埏川解释了一通周聿才点了点头。
沐恒皱眉:“瑕丘眼睛怎么红了?”
卓染说:“风大,有些迷眼睛。”
“先进府吧,着人寻件干净的厚衣服来。”周聿知道这个江如蓝应是卓染的朋友,所以没有拒绝,将人请进了府内。
吴松站到了厉埏川身旁,说:“主子,宇哥说他将禁军都安排好了,还有你吩咐的事情,他现在就去查。”
厉埏川点了点头:“知道了。”
“瑕丘。”沐恒扶着卓染手臂,“发什么呆呢,我将药都煨上了,现在喝刚刚好。”
“嗯。”卓染点了点头。
厉埏川叹了口气,说:“沐恒,你的药怎么一直不起作用呢,这热几日了都没退下去,究竟是怎么回事。”
沐恒张口要说,卓染就拉着厉埏川的手,轻声说:“我没事,喝完药睡一觉就好了,我就是有些累。”
“那我陪你。”厉埏川拉着卓染往府内走,他回头吩咐,“对了松子,去告诉周叔一声,晚些付思思就回来了。”
“好。”
沐恒察觉到卓染情绪不对,但是没敢多问。她将药热好就送到了卓染房间,厉埏川正替卓染将外衫脱下来。
“屋内虽然烧着炭火,但也不是很热,”沐恒将药放下来,“侯爷仔细着,不要让瑕丘再着凉。”
“我知道了。”厉埏川扯开被子将卓染裹起来,伸臂接过药碗搅了搅,“瑕丘,把药喝了再睡。”
卓染木然点头,沐恒站在一旁,明知不该问还是问了一句:“瑕丘怎么了,看起来很不高兴。”
厉埏川说:“没事。沐恒,你先出去吧。”
“好吧。”沐恒只能先出去,将房门关好。
“瑕丘,张嘴。”厉埏川柔声说。卓染低头含住药匙,半晌没松口,厉埏川没有催促,只是看着卓染眼眶里蓄着的泪水顷刻而出,滚落下来混进了汤药里。
厉埏川很心疼。
卓染终于呼吸了几下,厉埏川就将药碗搁下来,伸手将她的泪抹去,轻声说:“想哭就哭吧,有我在呢。”
厉埏川坐在床沿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卓染再也忍不住,埋首在他颈间失声哭泣。厉埏川不停地摸着她后背给予安慰,他知道,虽然柳玉霖和卓染有过嫌隙,但是柳玉霖对卓染是真的很好。
刚才在聂寒山面前,她不可能这样释放情绪。她忍得太久了,厉埏川便放纵她一回,卓染紧紧抱住了厉埏川,哭到声音嘶哑,最后就哭到犯困,抱着厉埏川睡了过去。
厉埏川感觉到卓染没了声音,就轻轻将人扶好躺在榻上。厉埏川拿出帕子给人擦了擦泪,就像之前在皋都一样,厉埏川没见过这么能哭的,现在躺在这里,那么大的泪珠还是能滚落下来,即便她已经睡着了。
厉埏川吻着她眼角,摸着她泛着微红的面颊,深深叹了口气。
抬手一摸,肩膀衣物湿了大片。厉埏川替卓染掩好被角,在被子里摸到了她的手。虽然卓染表面上和柳玉霖总是在嘴皮子上斗,但那些尽是玩笑话。从一开始,卓染被分到了国子监,柳玉霖一直很照顾卓染,之前他是力捧严承轩的,但现在他却对卓染很是信任。卓染之前和厉埏川讲过,柳玉霖真的很有意思,即便是一直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说过几次话,但卓染知道柳玉霖很重要。
明明上回分开时还是好好的,现在却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厉埏川知道卓染难受,她一直很重情义,所以她为柳玉霖伤心难过都不足为怪,只是这样伤心难过,终归还是会对卓染有些影响的。
这样想还是有些自私的。
厉埏川望着卓染深深叹了口气,可是没有办法,只能在她眉心吻了一下,就一直守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