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的口味一向偏清淡,忙绿了一天的新届弟子尝起来就有些不够味儿了。
齐少侠也并不是就会闭着眼睛夸人的。
平心而论,确实很一般。
甚至没有家常面的味道。
乱羽尝了两口却觉得有些郁闷了。
没有家的味道……是因为没有家吗?
孙慕清不知他乱哥是为什么愣神了好久,但见着他闷闷地把面吃完了,小少年还是喜滋滋地去汇报给了笙姑娘。
洛笙第一顿摆摊也推出去几碗面,一时竟有些怀疑刘掌厨质疑她的话来。
不过她一脚迈进风雨殿大院,又想起多少年前她把面端给师兄时那人脸上的表情,还是找回了对自己厨艺的自知之明。
一夜好眠,笙姑娘早早去了流蔬阁,却被刘掌厨逮住。
“昨儿个上哪儿去了?”刘子诺不知她身份,长臂一伸揪住她后衣领。
洛笙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摸不着头脑。
刘子诺松了手轻咳两声,道:“昨日忙着给忘了,流蔬阁住处统一安排,你昨日睡的哪儿?”
洛笙这下终于反应过来,虽面不改色,却思绪飞转来考虑回他的话。
正赶着孙慕清从外面进来路过,一脸笑嘻嘻地凑了过来:“掌厨您还说呢!贵人多忘事——把人给忘了吧!昨日还是乱哥托我关照些,喊了尹管事在玄雨庭安排了一间屋子,若是怠慢了这位——乱哥可是不会轻饶的!”
洛笙静默着看这小少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只在他说完后轻轻点了点头附和。
一向精明的刘子诺这会儿也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掩饰尴尬,又道:“罢了!我找个人带你去住处看看,免得今后再麻烦人家仙门弟子。”
随后他四下里看看,招呼了一个扫地丫头过来:“白欣恬!”
镜花水月向来是喜欢把空间藏在地下或是山里的,流蔬阁的厨子厨娘们便住在翠竹栈的地下。
因着白日里多在上面忙碌,这里头东西也少,不过一些泥砌的隔间和几个大通铺。
扫地丫头白欣恬说男女住处是分开的,有不同的入口,只有成家的夫妻能领一间单独的卧房。
壁灯并不是用火点上的,反倒像是灵力所置,只有人来了才会亮起。
“这是掌门的主意?”洛笙惊奇于壁灯精巧,开口问了一句。
白欣恬听她问一声意料之外,但听闻这人是托了齐少侠的关系来的流蔬阁,还是应她:“是叶少主的意思。掌门闭关多年,仙门许多事物都是叶少主改的。”
洛笙了然,跟着她下了台阶。
也没再走很久,两人来到一间隔间。
里面安置了长长的通铺,每个枕头之间却又一段距离,不至于人挨着人。
白欣恬指了指靠墙的那个位子:“诺!那就是你的东西了。”
洛笙走近了去摸了摸,只觉得这被褥枕头也不是什么次品,想来每年拨给流蔬阁的银两倒是没被那掌厨私拿。
一时间,她心里对这刘掌厨多了几分赞许。
白欣恬打开靠墙的柜子里对着她位子的这个,道:“这个柜子是你的,这里三套流蔬阁的衣裳,若是大小有偏差便抽个空去山下改改——不过我见你身量正好,该是不必改了。这柜子上面放的是冬日的棉被,待天凉了再拿出来。”
洛笙点了点头,又问:“仙门置于江南,怎的地下也没感到潮气?”
“也是叶少主办的。”白欣恬道,“白日里这里通风,再贴上几个符咒能引来几只小兽,该是回音谷里分离出来的妖兽吧,平日里养在后山,它们来滚几圈就不湿了。”
洛笙沉思片刻,轻笑:“你倒是知道挺多。”
不知为何,她这句话说得白欣恬一愣。
按理一个流蔬阁新来的丫头,怎的从她话里听出了警告的意思?
洛笙察觉她异样,也没多问:“走吧,回去帮忙了。”
笙姑娘其实适应地很快,不过两日便也忙忙碌碌了。
她的面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多人喜爱,早早揭了牌子回了流蔬阁帮忙洗菜送水端菜。
没听得仙门子弟几句闲话,倒是和那跟常在乱羽身后的小少年处好了关系。
孙慕清也不过多罚三日,临走还不忘找近日熟悉起来的笙姑娘喝酒,说了好些有关他乱哥的光辉事迹。
等到白日里的一切喧嚣都回归沉寂,后山更是夜深人静。
乱羽在空空荡荡的后山练剑。
他不过代孙慕清管着三天,这三天都找着借口推给了唐星翼。
可那书生不知是怎的,偏就规规矩矩教了三日的御剑,除去那日刚巧救下了人,他竟连宋大小姐的面都不曾再见。
乱羽毕竟年轻些,不懂官场和人情,只是浅略知道些世态炎凉。
他是从小叛逆惯了的,自然不理解唐星翼素来乖巧背后的隐忍和委屈。
这几年来宋灵雪对那书生的欢喜他看在眼里,唐星翼对那千金的犹豫他看在眼里。
他们二人相识多年,也都知根知底,齐少侠也知晓这书生不是自幼生活在规矩和条条框框里的人。
考虑不及其他原因,他只觉那唐星翼不知为何只在这件事上软弱可欺。
灌进了灵力的剑锋带着怒意划过空气,一记轻剑把树上的叶子折下一节,只剩半片留在枝丫上。
乱羽才把剑收回,发现有个人影从身侧现出。
洛笙这时两眼迷茫,走到他身前,突然间抽出那剑。
月光下的轻剑剑刃闪过寒光。
笙姑娘未言,自顾自的舞起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