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没休息好的后果是——次日新届弟子练习射箭时,乱羽躲在凉亭里打瞌睡。
宋翎风远远看了他一眼,越过人群去寻宋灵雪。
“兄长怎么来了?”
宋灵雪练习射箭已经逐渐掌握了要领,总算不再只堪堪中了靶子边缘。
“前两日回家一趟,代你向母亲报了平安。”宋翎风说着上前将她手臂托得稍微高一些,“毕竟头一回离家,她很担心你。”
宋灵雪瞄准了靶心却不松手了,视线也渐渐偏下,有些抱歉似的:“自幼母亲便护着我,虽说很是幸福,但——被养在庄园里也错过了许多人间景色。”
宋翎风看出她的顾虑:“担心还是会有的。她既然放你来了镜花水月,也不会强行要求你回去。”
宋灵雪闻言放下心来,终于把手中那一箭离了弦。
正中靶心。
宋灵雪意料之外,一时间放下了弓,甚至想凑过去多看两眼。
宋翎风见她一副小心翼翼又想笑不敢笑的样子只觉有趣,便开口道:“中了,没眼花。”
宋灵雪难得朝他吐了吐舌,又想起来什么:“兄长——可还记得暑期在南安城中遇到的那个姑娘?”
宋翎风思考片刻,只想起那日那人手中握紧的分明是蓄了力的拳,神色也变了变:“怎么?”
“那姑娘名为江星晚——如今也在山上呢!”宋灵雪仰脸笑道,“前几日白欣巧来厉修园找不痛快,她还出头教训了一顿。”
桃花宋庄虽说是商家大户,可也是世家商贾,对儿女的培养都是往谦谦君子和大家闺秀去的。
宋翎风在山上待了多年,言语间带些江湖气不奇怪。
宋灵雪不过上山月余,竟也字里行间露出些顽皮来了。
宋大少爷不知该对妹妹的改变抱有什么样的态度,眼下却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她明知白欣巧在仙门还上山——难不成冲着在南安结下的梁子来的?”
“我却觉得不像,”宋灵雪轻轻摇了摇头,“她虽上了山,却并非仙门弟子,而是去了流蔬阁。”
“厨房?”宋翎风闻言一时严肃几分,眉头也微微蹙起。
宋灵雪从他神情瞧出端倪:“兄长,是有什么问题吗?”
宋翎风看她一眼,道:“那日茶馆,出手前我见她暗中蓄力。想来——若是你并未拦住白欣巧,她也能脱身。”
宋灵雪赞同道:“前几日她与白欣巧对峙时那几箭也瞧得出并非常人。”
宋翎风了解到另有事端,惊讶之余却更加担忧:“她修为不低,为何来了镜花水月却在厨房待着?”
宋灵雪被他一点拨,突然间想到什么:“兄长的意思是……”
宋翎风神情严肃:“毕竟第一仙门,总不免有人觊觎。”
他面上严肃,眉头始终未舒开。
“兄长怀疑她来山上另有目的?”宋灵雪试探道。
宋翎风也没否认:“暂时想不出其他解释。”
宋灵雪轻轻点点头:“身为仙门弟子,小心些总是好的。”
“灵雪,你素来也不是爱管闲事的,那日为何会替她出头?”宋翎风话锋一转。
商家儿女自幼也养成了趋利的性子,宋灵雪再心善也不是路见不平会不顾及自己而相助的。
更何况那时她明明没有修为傍身。
“说不上来,”宋灵雪微微低头,思考片刻又道,“但我总觉得她好熟悉,分明自己才是什么都不会的人,但似乎我就该护着她。”
宋翎风沉默一阵儿,过了好久才轻声说了句:“今后离她远些吧。”
宋灵雪闻言一愣:“兄长……”
兄长的话她向来都会听,可是——
“若是她没那个心呢?”她蹙眉争取,“兄长多疑的确能规避许多错处,但若是误伤了人,岂非让人心寒了!”
宋翎风见她着急不像伪装,一时也好奇那江姑娘有何特别之处,最终妥协:“你自己有分寸就行。”
宋灵雪闻言松下一口气。
宋翎风又道:“前几日我回家时,齐婶母特来家里做客,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希望乱羽回家看看……我的话说了这么些年他也没听,正巧这段日子是他在管,你若是有空便去提一句试试,奏不奏效都随他去。”
宋灵雪垂眸应下。
乱羽也不过偷了半日闲,过了午后便开始纠正大部分新届弟子的姿势。
直到日头偏西,他才一边巡视着,一边去找同乡的宋大小姐。
毕竟那么多年情分,人家上山多日,他也该来问候几句。
宋灵雪这时已经可以偶尔正中靶心。
“寻常弟子可做不到这般——看样子进步挺大。”乱羽轻轻出声。
宋灵雪扭头看他:“齐少侠得空过来看我了?怎么?你也要同兄长一般给我开个小灶?”
“即便你要这小灶——怎么着也轮不到我吧?”乱羽一笑,“还习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