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白刚回到崔府,就被崔老夫人差婢子叫去了长青堂。
“小九,那日祖母与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崔老夫人年过六十,身穿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头戴卿云拥福簪,一双锐眼气势逼人,目光咄咄的望着崔白开门见山的问道。
“祖母,孙儿已有心仪的女子了。”崔白声音不卑不亢,穿着一袭碧落丛竹圆领长袍,站在那里宛如一棵傲然挺立的青松一般,
“哦?”崔老夫人疑惑:“可是在青州相识的女子?”崔老夫人潜意识里是希望是青州的,毕竟青州地界偏远,那边的女子也都不是什么名门贵族的大家闺秀,她也好阻止崔白。
“你就说你弟弟有心仪的女子了,若是你祖母非要问个人出来,大不了,你就说你弟弟心仪我!虽被我拒绝你弟弟爱而不得,但是你弟弟已经立了誓言非我不娶,如若不然,天打五雷轰!此生不娶我怕是只有出家了,没关系,我不要紧,我很有牺牲精神。”
不知怎的忽得就想起了那日姜露华神叨叨的同姐姐说的话了,清冷幽深的眼眸中不自觉的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不是青州的,是汴京姜家太傅府上的大娘子。”
“她?”崔老夫人知道是姜露华后,满脸都写着不同意:“那女子与六娘私交甚好,祖母见过一两次,举止粗鄙的很,虽说出身太傅府,可就像一个野丫头,哪有阿芷好,阿芷懂事聪慧又温顺,你可不许糊涂。”
“多谢祖母费心,但孙儿喜欢姜家娘子多年,还请祖母打消将孙儿与阿芷表姐凑到一处的想法。若祖母无他事,孙儿先告退了。”崔白说完便作了一揖,转身大步离去了。
崔老夫人被崔白的态度气得不轻,这种在山野长大的就是野性,一点都不比养在身边的儿孙们贴心,不由得向着婢女发着牢骚。
“满堂你看,这哪还有一点崔家人的样子,丝毫不尊重长辈。我疼他自幼丧母,好心想把阿芷许配给他,他可倒好,觉得阿芷配不上他,哼,也不瞅瞅自个儿,自己上无母亲,又无功名在身,阿芷那般好,整个汴京多少男儿想要求娶,我还怕把我的阿芷委屈了呢。”
那个名唤的满堂女子闻言也只是无奈一笑,她自幼都跟着老夫人,老夫人心里的想法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夫人年轻时强硬的要三爷与自己娘家的侄女凑在一处,三爷不同意,同老夫人闹了好几场,最后老夫人不得已妥了协,三爷也如愿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老夫人如今想让九郎君娶她娘家的外侄孙女,不过是想找回当年的不平罢了。可老夫人没想到当年拿捏不住大的,如今小的也拿捏不住。
她倒觉得三爷和九郎君的做法,才是真男儿的做法,放眼望去,崔家上至老太爷,下到郎君娘子们。
除了自幼养在老夫人身边的七娘子稍微造作了些,其他个个都很明事理。也不知道老夫人这本该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一天到底要找哪门子的刺激。
崔老夫人见满堂不答话,伸手便狠狠的掐在她的手臂上:“我同你说话呢。”
满堂跪在地上:“婢子走神,请老夫人责罚。”倒也不觉得有多疼,毕竟这些年手臂早就被这变态的老虔婆掐出了茧。
“罚你作甚?”崔老夫人冷冷的睥睨了满堂一眼:“老婆子我是这般不讲理的人?”
满堂垂着眼眸盯着地板不搭话:讲不讲道理你自己心里清楚。
崔老夫人见不得满堂这副死样子,一副没有躯壳的样子让人心烦,不耐烦摆摆手:“算了,你下去罢,这几日先让金玉来跟前伺候着。”
满堂跪在地上答了声是,起身面无表情的退了下去。
崔白回到自己的玉轮轩,随手拿起一本书籍坐在桌案前发起了呆。
刚刚在长青堂的一番话也并非全是他信口胡诌的,为什么会说喜欢姜露华呢,大概是他孤身一人在青州时,只有阿姐每月都会同他写信,讲着城里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