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与九长老的不断接触,再结合魔瓶提供的信息,奥罗差不多已经能将发生在这对隐士兄妹身上的故事给梳理出来。
不过,虽然他踏入血族旅店的目的是为了了解伯恩隐瞒亲王身份的原因,但在面对客人们兴致勃勃地讨论他已知的事情时,奥罗并没有刻意地去引导话题。
他默默地凑到吧台边,点了一杯旅店的特制饮料。而在老板娘微笑着递出饮品后,有人给他让出了一个位置,大概以为他也是对长老们故事感兴趣的人吧……最后,他也就顺理成章地待在了那个位置上。
“唉,我遇到的九长老也请我吃了下午茶。”在前面那人叙述完他的遭遇后,另外一位客人插上话道,“不过,我没有提到那个谣言,吃完东西后赏了会儿花就离开了。”
“照你们的说法,困扰九长老的应该只是人们否定他妹妹的存在……可是和伯恩大叔起冲突的那个,他的行为就像是在说伯恩大叔欠了他什么……欠了他一条人命似的。”
当时九长老和伯恩大叔谁也没明说他们矛盾的起源,月光.露娜和狄安娜也仅是从人们的讨论中揣测,这件事与那位消失了的“十长老”有关系。
“那我们就不清楚了。”客人们这么说。
“会不会是他的妹妹出了什么意外,或是被人谋害了?”小心翼翼地,有人提出了他的猜测,“而那个凶手删去了大家有关十长老的记忆,九长老又由于某种原因仍然记着她,并企图找到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人?”
他的一番言语表述出来并不是很通畅,像是想到什么就说出什么、脑海中刚刚形成一个想法便迫不及待地想与众人分享一样。
这个年代的市场上有售卖类似题材的悬疑解谜类的文学作品,而既然有人看了个头,话题就自然而然开始往非现实的方向拐过去。
反正也只是随意的聊天,人们在讨论与自己、自己身边的人无关而与陌生人有关的事情时,总是会不自觉地携带上恶意,盼望事情往严重的一面发展。
“嘿,你们说的伯恩大叔又是指谁啊?”人群中又传出一道声音。
“他会不会真不是什么好人,欠了九长老东西?”
“伯恩大叔在外面花的都是自己挣到的钱!”狄安娜忿忿说道,“他还说服了雷蒙老头儿,成为了拿工资的麦格学院校工。”
“只可能是别人欠他的。”她仿佛摇身一变成了伯恩的代言人,在血族与非血族面前坚定而“拼命”地概述对方的种种优点,“他可不会借别人东西后拖欠着不还,更不可能招惹别人以至于人家想动手伤害他。”
“嘛,谁知道呢?”又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大家也仅仅是说说而已。
于是话题被继续进展下去,却渐渐地超出了话题提出者的掌控范围。
大家的注意力逐渐从“谜一般的九长老”转移到了“学院校工伯恩”身上,知道内情的人避而不谈,了解尚浅的人则尽情发挥着自己的联想能力。
旅店一楼因为他们的议论声而越发热闹,柜台之后,老板娘的笑容也愈加灿烂。
月光.露娜意识到人们现在讨论的内容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所以她主动退了出去——嘴上说着“伯恩大叔那边应该已经结束了”“事情大概已经被处理完毕”,然后伸手拽着好友的袖子将她拉出人群。
临出门前,金发的女孩回头望了一眼吧台最里边的那个位置——一个陌生的黑发少年正坐在那里,从她的角度能勉强看到他稚气未脱的侧脸。
“小月,怎么了?”
狄安娜循着好友的视线瞧过去,只见一个陌生人端坐在吧台边上,手指无意识般地摩挲着高脚杯的杯沿。对方的目光下放,凝视着杯中殷红的透明液体。
他给予人一种忧郁的、难以亲近的感觉。
狄安娜摇摇头,她不是很喜欢给自己这般感受的人。
“没什么。”
月光.露娜将手搭在略显沉重的旅店大门上,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说出了她的内心所想:
“就是,莫名有些难受。”
“啊?有人招惹你了吗?是谁?我去给你找场子!”
狄安娜挥起拳头,忽然又想起了她们这几天一直都呆在一块儿,不可能有人过来找好朋友的茬而自己又不知道的……她愣了愣,再度将目光投向吧台靠里的那个位置:
“是他?看到他后,你感到难受吗?”
“是的。”月光.露娜回答说,“我能从他的身上……感觉出一个残缺、畸形、扭曲、拼命在世间挣扎企图存活下去的灵魂。”
“呵呵,大概是我自己的脑子出了些问题吧。”她自嘲道,“毕竟,我并没有看见灵魂的能力。”
吧台边上的黑发少年,让她想起了不久前加入他们矿场小队的新成员,那人也带给了她相似的感受。
…………
奥罗合上多出了不少文字页的笔记本,为人们的议论告一段落而松了口气。
他对这一次的收获颇为满意。
除了观察人们的反应来判断谁才是能解答自己困惑的人外,先前没有围过来的客人间也各自有着不错的话题。
哪怕抵达这个时空前魔瓶没能提供背景介绍,奥罗估计只要在这间旅店里坐上一个下午,他也能顺利梳理、拼凑出近日来发生的事情。
“小哥,看起来心情不错啊?”吧台里面,健谈的旅店女主人状似随意地搭话道。
她一边将殷红色的饮品倒入新取出的高脚杯中,一边抬起下巴像是在示意客人那只被头发遮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