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神灵轻风斜视坐在下方叶片上的黑袍身影，“对自己曾经的行为，产生愧疚感了吗？”

“也许，就跟你说的一样吧。”雷宾郁郁答道。

让黑暗吞噬这颗星球，以此来唤回他们的主……这样的行为，其实根本不是黑暗之主想要看到的吧？

他们的主为找到亲人的转世而踏上漫长的旅途，那个转世却从未来而来，成为了他的契主。

他一直想要再见到那位造物主，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可以利用一切生灵和事物……在借用“树之心”和“史书”之间的联系向他现在的契主留言时，他是否也是抱着这样阴暗的想法、所做出的行为完全不是发于本心的呢？

“我以后，很可能会伤害到那个人。”

“哈？”神灵轻风一挑眉毛，低头注视着黑袍精灵的头顶。

“毕竟，我是真的‘人心之魔’啊，黑暗之主的造物，在觉醒之后可都是不讲感情的……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他理想中的‘完美的恶魔’。”雷宾以手掩面，低声说道。

“我想让黑暗之主与他的亲人重聚，但，我还想让他承认我们这些恶魔。”雷宾的头越埋越低，盖在脑袋上的黑色兜帽一抖一抖的，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他在无声哭泣。

神灵轻风见状，张了张嘴，本想表示“他们才刚认识不久，他完全没必要如此真情流露”，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去了。

“对了，我们去克罗斯雪山吧。”他一拍手掌，当即敲定了这趟“旧日之行”的第一个目的地。

“奥罗帮我推理过时间，这个时候，那座山上应该还有个自称‘黑暗之主’、接受雷家献祭‘恶魔之子’的家伙在。”

说着，他瞬间收回维持藤蔓存在的魔力，两个精灵立即朝地面落去，然后用各自的方法，确保不会没有任何缓冲地直坠地面。

神灵轻风对于雷家的往事了解不深，他自己也清楚，奥罗不会件件事都向他倾诉一遍。

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是在得知奥罗对某段时空的历史感兴趣后、自己想办法去搜集信息，从而保证在下一次的旅行中跟得上对方的思维。

在他的理解中，雷家登上圣山、在黑暗之主祭坛上残忍杀死“恶魔之子”的陋习，与流传在大陆上有关“上古恶魔”的暴行脱不了关系，平原上有很多古怪的习俗，都与他们过去那段阴暗、残酷、满是战争的历史有关。

这次陪雷宾去克罗斯雪山的提议，也是出于对对方良心的试探，想让雷宾看见那座雷家一直宣传被恶魔之血染红的祭坛、给予其一种十分纯粹的、简单的震撼和威慑——

告诉他，这些体内流淌着“恶魔之血”的孩子，都是因为你们过去对世界造成的伤害，而一直遭受世人的忌惮，最终未能启灵便消逝于世。

他能理解奥罗提升实力时做的任何一种决定，却不能容忍一个可以为私欲、把全大陆拖入“黑暗治世”危机当中的“危险分子”留在奥罗身边。

…………

“为什么要挪开视线？”奥罗盯着面前的红发少年，观察他的神情变化，“我都没有对这支队伍的成员配置表示疑惑……你是有什么事不愿意告诉我吗？”

“我就猜到你会吐槽这个。”火魔讪笑着说道。

“一个男生，四个女生，还有个从天而降的神明……我们村里能干的男性是不是太少了些？就连这时候的我，也只是我们中实力第二次的存在。”

“我没想和你讨论这个。”奥罗吹出一小团火苗，操纵着它朝不远处那张餐桌飘去，“四个女生，那最后一个是谁？”

“你移开了目光，她对你来说，意义非凡吗？”

话虽这么说，奥罗心中却莫名诞生了几分苦涩的笑意——他早就了解过赛西这“五人组”的情况，知道他们中有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存在互相暗恋的情形。

遗憾的是，直到他们生死相别的关头，二者才明白对方对自己的感情。

“还是别提这个了。”赛西红着脸低下头来，双手竖起，在身前不住地摆动，“你用火苗映照出的那个人，的确也是我们的同伴……”

被赛西提到的女孩坐在餐桌的最里侧，她生的并不漂亮，淡金色的短发，脸上有些细小的雀斑，五官给人的感觉不算端正，有点歪，肩膀也有点上下不齐。

她穿着一袭浅蓝色的连衣裙，腰间系着条颜色较深的缎带，整体感觉十分淡雅。

“她是村里的孤儿，小时候没有人给她起名字，是井边的婆婆照顾她长大的。”赛西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语气柔和地说着，“村子里那些坏小子们，嫌弃她长得丑，就她的容貌，给她起了绰号。”

“后来，大家都喊习惯了，那个绰号也就成了她的名字。”

“‘歪歪’。”赛西面带微笑，轻声说出了已许久没提起过的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