佗钵忍了好久,到底忍住了没站起来。娜木钟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今天他故意将她安排道后边,就是怕她会被木杆选中。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现在好了,娜木钟铁定是被哥哥选中了。
他心里不由得有些心酸,哀哀叹息,“娜木钟呀……阿爸护不住你了……”
他面前浮现了那齐国皇帝的脸,原本看着还算顺眼,现在想起来,却忽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果然,木杆接着问道:“娜木钟,阿史那家族的明珠……伯伯问你,你可愿远嫁到齐国,成为齐国皇帝的皇妃?”
虽然像是问话,却用着肯定绝对的语气。
所有人都明白大汗的主意已定,无可挽回。
娜木钟脸色苍白了一瞬,咬了咬薄薄的红唇,道:“我……愿意,不过,伯伯,为什么是我?”
木杆脸色好看了许多,道:“因为你最聪明……你总是知道自己要什么,从小身边的大人都围着你转……,齐国的皇帝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人,光凭美貌不能打动他。而美貌和聪慧,你都不缺……你作为阿史那家族的女儿,要将阿史那家的荣耀传递到大齐去,为你的夫君生儿育女,拴住他的心,让大齐与突厥的友谊……世世代代传递下去,明白了吗?”
他慈爱的微笑着,却毫不留情的将这个侄女儿推了出去。
他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也什么都不想听,你只要表达对他安排的遵从和敬服就可以……
如同拜倒在他的所有臣子一样,娜木钟低低的朝这位突厥最伟大的可汗垂下了头颅。
…………
这并不是娜木钟独有的遭遇,在大齐版图的更南方,一艘船缓缓的进入了大齐的国境线。
长江水轻轻的拍打着河岸,在内侍和婢女的服侍下,一个红衣盛装的女孩儿踏了出来。她的身姿纤瘦,稍显稚嫩的清丽面容上敷着厚厚的粉,眉心上一点梅花印记,淡淡的,竟流露出一丝娇软妩媚……
不远处伫立的大片甲士整整齐齐,无声而肃杀。裴度之先行下了船,很快,一个穿着正三品玄色朝服的中年男人带着人上前来,朝船头躬身作揖,“银青光禄大夫、扬州刺史、开府仪同三司卢潜,参见乐昌公主殿下!”
乐昌公主呆呆的望着下边,有些恍惚,被婢女悄悄扯了一下衣角,这才反应过来,轻轻抬手:
“卢刺史不必多礼……”
卢潜挺直腰板,朗声道:“臣奉圣谕,派遣三百甲士,一路护送殿下前往晋阳,殿下……请!”
一队彪悍的骑兵上前护卫在侧,一架马车缓缓驶来,南朝随行的礼官匆忙上前,将帘子拉开。乐昌公主迈步,第一次踩在北朝的国土上,脑海中一片空白,身后是滚滚东流水,眼泪就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她就这样嫁过来了?
离开了建康,远嫁到异国他乡。
等待着她的是什么?
回来……又是何时?
在帘布遮掉照在脸上的最后一片天光的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