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神举招得两千精兵,闭城待敌,不止如此,他还亲自坐镇城头,鼓舞僚属,誓同坚守,并言道:“死在今日,我为尔先。”
这番话,若是在平日大战或许鼓舞人心,但值此国家倾覆之际说出来,不过徒增慌乱而已……果然一些不想跟着宇文神举一同陪葬的人偷偷找上了代王宇文达,言明:
“至尊西蹿蜀中,长安人心混乱,无论军士、百姓都已无再战之心,迟早为齐主所取,况齐主自诩正义之师,所过之处分毫不取。宇文神举顽固不化,竟半点也不怜恤生民百姓,我怕城破之日,满城士民将有祸焉。”
宇文达也垂泪涕泣,感慨这国破家亡的不堪,极尽哀恸,随后又表示:
既然皇帝都跑了,我看长安再守下去也没有多大意思了,都是我宇文氏矢德才导致了今天这一步,为了弥补一下过失,也为了满城百姓的性命,我便是背上千古骂名也心甘情愿。
随后又“为难”表示:要他开城献降可以,但宇文神举怎么办呢?
众人心领神会,双方一拍即合……是夜,宇文达遣人去请宇文神举,说有军国大略要商议。宇文神举连日以来都在城关之上,并不知宇文达与诸士族大姓暗地里的阴谋,虽然并不明白宇文达能说出什么军国大略,但到底还是欣然前往……不过他也并非半点提防也无,也带了五十余甲士扈从在侧。
宇文达将宇文神举诓来,本自以为得计,但又听到宇文达带了大批甲士扈从,不免心生忐忑,不敢再轻举妄动。
宇文神举过来本是与他商议军国大事,但宇文达总是神色有异,说话间也时常顾左右而言他,只一味劝酒,总之,一副心中有鬼的样子。宇文达本就心机不深,心事都写在脸上,不免惹人怀疑。
他又侧耳倾听,大堂之后一片静悄悄的,安静地有些诡异,照理来说不该如此安静的……便算是商议军国大事,不该让人知晓,但既然是吃饭宴饮,总不能连上菜的婢女、仆童都一并不见了的吧?
念及此处,宇文神举一下惊出冷汗,宇文达几番劝酒他都推托过去,然后借口军务在身便要离去,竟不顾代王再三挽留,转身就走……待宇文神举出门而去,宇文达犹怔怔发愣,门客自后堂过来,捶胸顿足道:“大王谬矣,此命悬一线之际,岂容优柔寡断?他寻借口仓促撤走,必是察觉了大王有埋伏等他,一旦让他退回去,定派人来攻!”
宇文达大惊失色,连忙命人去追,并使人报与各家知晓……各家人马一边大骂宇文达不足成事,一边急命部曲去追。
且说宇文神举出了王府,一路直奔大营而去,要调兵镇压叛乱。而宇文达遣出的追兵同样跟在在后面紧追不舍,总算在一寺门前将他截杀、并枭首示众。
宇文神举一死,城中军士无不悲泣,但一切已成定局,无可挽回了……二十八日清晨,宇文达洞开四门献城投降,十数万齐军接连涌入,接管了长安,次日,三军缟素,齐主高纬打马入城。
沿途纳降,百姓山呼万岁,一路风光自不必提。
而令人感到怪异的是,紧随在齐主之后进城的并不是那位高氏宗王或亲信大臣,居然是一口棺材,灵牌上清清楚楚写着棺木之中那老人的姓名……
当日,皇帝下诏追赠平原王段韶为大司空,在骊山脚下勒石立碑,以录其功!并命人奋力追击,定要在伪周君臣余孽蹿至散关之前,将其尽数擒获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