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守嘉山、钟离只是等死而已,早晚被他们聚而歼之……”、“吴明彻以主力守在济阴,怕不是在钓鱼,引我们上去决战,化被动为主动。”、“攻我之必救,上来就找准命门,陈军看穿了我们的布局,不打算和我们消磨,打的是一战功成的主意。”……
总的来说,这些猜测还算是比较客观的,王琳却是轻轻一笑,手掌按在图纸上,沉吟了一阵,说道:“以我所见,吴明彻想吸引我到济阴一战是真,中路军主力在济阴也是真,但关键却并不在济阴,而应该在盱眙……他那么费时费力的拿下石梁城,为的不就是创造条件让他可以两线出击?”
“盱眙,淮南重镇,他不需要攻打,只要围着,就能让我进一步感到恐慌,我要是固守,他可以一个个把他们吃掉,逐步积累胜势,我如果主动出击,他们也可以在士气正旺的时候从容迎战,胜败难料……但他唯独算漏了一点,没有人可以操纵如此大的一个局。”
“哪怕他的船只过千,可以立即从渎水进入淮河、洪泽湖也是一样的……他的布置太分散了,”王琳顿了半秒,说道:“我们和他们相比,优势之处就是我们有坚固的后方,而且力量集中,骑兵、步甲、水军我们全都具备,根本不用怕他们!他玩田忌赛马,我们就逐个击破!”
“至于盱眙,如果决战能胜迟早还会回来,决战若败,怎样也保不住,当做弃子吧。”
满帐上下又是为之一寂,舍弃盱眙这个代价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但也无人出声反对,就目前形势而言,这实在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面对吴明彻包抄夹攻,王琳选择了断尾求存,集中绝大部分的实力,将拦在面前的一个个阴谋诡计全都砸烂!
王琳无视吴明彻有意放出的,陈军频频攻击盱眙和济阴的信号,专心对付程文季,企图集中优势击败这一路陈军,程文季毕竟人少众寡,且粮草再难支应,在王琳的猛烈的攻击之下只得后退,嘉山大营再无威胁……而此时,陈军围攻济阴已有半月。
双方都在耐心苦熬,王琳坚持不应战。
吴明彻无耐之下,只得再加上一个砝码——东路军任忠停驻在山阳,东路大军转而向西,围攻盱眙,盱眙守将多封战报四处求援,皆无响应,看来失守就在旦夕之间……
而此时,淮北一支兵马从宿豫开拔,沿着泗水一路往南,直指淮阴而去。
泗水之畔,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今年仰赖老天庇佑,雨水丰沛,在战火还没有波及的地方,农田丰茂。
“行军途中不得喧哗,否则军法处置!”
一支装备精良的齐军部队穿行在泥泞之中,即使在急行军,也保持着一支精锐大军该有的秩序和军容,他们全身披甲,肃然无声,细密的雨丝扑打在他们的身上脸上……道路一旁,一员大将勒马而立,回身望去,大军犹如一条长龙,穿行在群山沃野之间。
这名大将早已上了岁数,面色蜡黄,脸上满是皱纹,大有风霜之色,但精神气还算饱满。他骨架粗大,坐在黄骠大马上更显得高人一头,且身后背着一张长稍大弓,其弓身以铁皮包裹,竟比寻常的硬弓还要粗上一些,顾盼之间,凛凛杀气叫人不敢直视。
这便是北齐元老、淮北大都督皮景和,此时他已经下了马,传召了几个回军的哨骑过来问询:“前方是何处?快到淮水了吧。”
哨骑恭恭敬敬的下马,拱手说道:“启禀都督,前面正是淮河,渡过去就是淮阴了……淮阴此时正屯着一支陈军,约莫在城东十二里处,距离淮河河岸约莫六十里,刚好扼住要冲之地,与淮阴城互为犄角,有门五处,水闸三座,易守难攻。”
诸将听了后,面面相觑,而后谏言道:“都督,我们兵力只有数千,虽然不怕和陈军野战,但此处凶险,与淮阴遥相呼应,打起来容易被敌军两面包抄……而且我们哨骑四出,虽然探听清楚了敌军虚实,但我们的动作肯定也瞒不过他们。”
“末将担心,我们还没把营寨打下来,他们的援军就已经到了,想必会有一场恶战,末将以为,在此处开战还不合适,不若另寻渡口过去。”
老将瞅了他们一阵,在叉着腰在原地走了两圈,四处看看。
视野的尽头,淮河涛声隐隐传来。他思量了一会儿,断然拒绝道:
“兵贵神速,如果是陈军主力我或许不敢贸然前进,但这只是他们留下来的一支驻军,此时不战,更待何时?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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