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过了麦收迎来了夏至,鹿角解,蝉始鸣。地下的知了猴开始破土。于德忠挖井的间隙还会帮邻居免费干点简单的瓦匠活,这天,帮邻居在门口打水泥台时,挖到了一个小洞,抠出了一个知了猴带给了于乐。于乐知道,蝉要破土而出了,兴奋的喊上大磊,一人拿了个小镢跑到了树林子里。
贴着地面刨去薄薄的一层土,发现小洞后,抓一把旁边的草堵住洞口,然后在洞口的旁边往下继续挖,挖了十几二十公分后,拔出草,用指头将洞口一点一点向侧面抠开,十有八九便会发现知了猴的脑袋,然后将其拽出。小孩子们陆陆续续的过来刨,半个夏天,树林子底下和路边长树的地方,能被他们翻好几遍,比翻地种粮都刨得匀实。
知了猴可以烧了吃,也可以炸了吃,于乐不喜欢吃知了猴,只喜欢吃炸的树上的知了。所以,刨几个知了猴回家都是用来玩,把它们放在木板上,扣着碗,等他们蜕壳变成知了。刚蜕了壳的知了,通体有点发白,翅膀什么的全是柔软的,风干了之后才会慢慢变得坚硬透明。后来,有个大孩子跟于乐说,如果把知了猴放在光滑的玻璃上,那么它永远不会脱壳。于乐试了一下,果真如此。知了猴脱壳需要有能抓住的地方,比如木头,土地,这样方便它使劲,光滑的镜面使不上劲,自然无法蜕化,最终封死在自己黄黄的壳里。
随着夏季的深入,树上的蝉蜕越来越多,果园里的蝉最多,树上挂满了蝉蜕,听说是味中药,可以卖钱,但那时并没有人去捡。倒是发现蛇蜕的皮会拿回家保存起来。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所有的蝉像是被指挥一般,统一有节奏的叫着,如同摇篮曲般。开着窗户,听着蝉鸣,夏天的午觉睡得踏实又深沉。天擦了黑,于德忠带于乐拿着手电筒到树林子里照蝉,很多蝉都是夜间爬出地面,在低矮的树干上开始蜕皮,他们用手电扫向每一棵树干,能发现刚爬出的知了猴,蜕了一半的和刚蜕完还不会飞的知了,用手直接拿捏了下来。
村子里常见的蝉有四种,村民没那么高的学识,根据叫声,分出了吱吱(蟪蛄)、蚂蜇溜(黑蚱蝉)、的喽(蛁蟟)和哇悠(鸣蜩)四种,其中后两种少见,最后一种最难抓。白天,亮亮拿了一根小竹竿,上面用铁丝圈了个塑料袋,喊于乐和大磊去扣知了。但因为塑料袋的目标太大,很多蝉被惊飞了,亮亮只抓到了少量的吱吱。
大磊是高手,也比于乐和亮亮有力气,他用面粉洗了块面筋包在塑料纸里。在竹竿头上又绑了一根很细很细的棍子,棍子头上抹一块面筋粘知了。他随身带了跟针,针上穿了根长长的线,抓到知了便用针穿起来,一下午穿了一大串挂在脖子上,好比沙和尚挂的珠子般,其中大的蚂蜇溜最多,相比起口感,于乐更喜欢吃炸吱吱,皮没那么硬。于乐没读幼儿园之前,于德忠带他粘过知了,只是于乐一直喊热,喊口渴,给于德忠烦得发誓再也不带他出来粘知了了,后来也是忙,确实没有再带于乐粘过。于乐跟在亮亮和大磊后面,替他们找目标,分了点他们的知了。
“晚上俺爸他们出去抓蜇溜,你跟着一起去吧,我也会去。”大磊跟于乐说到。
“嗯,好的。”
吃过了晚饭,天完全黑了下来,大人们坐在街边纳凉聊天,于乐跟父母打了声招呼便去找大磊了。大磊家门前停了辆农用三轮车。大人们拿了几个装尿素的编织袋,一个大黄锤,剪了两个破轮胎,带了瓶汽油,喊了大磊和于乐坐到车斗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村外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