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乐被张玉英点破后一言不发,低着头也不说话。
“德忠,他什么时候叫过你‘爸’吗?”
“没有。”于德忠也回忆着,这孩子似乎从懂事起从来没喊过他。
“来,我问问你,你为什么从来不叫你爸,怎么这么少教?啊?”张玉英拽了一把于乐,于乐还是低着头不说话,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肯定就是你小时候老是打他,他害怕你,就怨你那时候二尪种,没头没尾的揍他。”张玉英转头又挑于德忠的毛病。
“乐乐,你和我说说,你为什么不叫你爸?”张玉英见于乐一直低头不言语,换了种口气又问了起来。于乐依旧一句话不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不愿意叫,叫‘大爷’也行。”于德忠看着儿子的样子,红着眼圈,咧着嘴笑着说道。
“你真你来彪了,还有叫他爹‘大爷’的?”张玉英骂了于德忠几句。
“不叫大爷,叫‘叔叔’也行。”于德忠还是那种红着眼眶商量的语气。
“你快滚一边吧。叫什么也不行。”张玉英说道,“乐乐,你叫你爸声,你叫他,他就给你买火腿肠吃。”张玉英见怎么说都不行,开始拿食物引诱于乐。
于乐擦着眼泪低着头,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哭,是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是因为母亲戳破了他心里的某种东西,或者面子?在张玉英翻来覆去的安慰和开导下,于乐终于喊了一声“爸爸”。于德忠开心的答道:“哎。”
“你望望你,还‘哎’,跟个妇道人家似的。”张玉英听到于乐终于开了口,转身看见于德忠红着的眼眶,便调侃起了他。
“我去买火腿肠。”于德忠借故赶紧出了门,眼眶的泪再也没止住流了出来,偷摸的擦着眼泪朝东屋的商店走去。
自那之后,于乐每天放学回家见到于德忠都会喊声“爸”,于德忠从鼻子里“嗯”一声算是回应。俩人都有点尴尬,直到多年之后才慢慢适应。于乐也从那时起再也没有让他教过作业。
这两个话不多的父子之间,纵然心里有千言万语,而彼此直接面对时,只会沉默或者顾左右而言他的避开抒情,那种关心和在乎,只存在于心里和眼里,只体现在行动上。尤其是于乐去了外地后,母亲便成了父子之间的传话筒和情感沟通的纽带,每次打电话时,母亲总会说“你爸嘱咐你怎样怎样”,回头又跟父亲说“你儿子让你怎样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