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也算是陪行有功,所以皇上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很靠边的位置。而锦玉姑娘坐在粉红色的步辇之上,宫人一直将她送到大殿的正中,才慢慢放下了步辇。
她一身渐变色的鹅黄色衣裙,面上蒙着一个半透明的面纱,等步辇停稳了才施施然地走了下来。今日的锦玉梳了一个端庄的十字髻,上面的头发做成一个“十字”,而底下的头发则分成两股卷入耳后。额前的刘海则用雕花金丝华盛别于头上,露出笔直的黛眉和一对秋水般的明眸。
“臣女,叩见皇上。”她一下来,便行了一个大礼。
司马琰满意地捏着下巴点了点头,本想招呼她走上前来看看,锦玉却又是一个叩首:“皇上,臣女有个不情之请。”
“不妨说来听听。”司马琰心情看来不错。
“臣女准备了一支舞,想要献给皇上和长公主。”锦玉的嘴唇微微一挑,拱手道,“只是若有失误之处,还望皇上不要对臣女动怒。”
“好!”司马琰爽朗地哈哈大笑了两声,“小公主多才多艺,朕甚为欢喜。不论你做什么,朕都不会动怒。”说罢他挥手示意曹瑟起乐。
曹瑟没想到锦玉会来这么一招,眼中有转瞬即逝的惊诧。他远远地望着她,双目失神,似是一时不知该演奏什么曲目来配合她的舞蹈。
锦玉仿佛感受到了曹瑟直勾勾的目光,便回头对他姗然一笑:“曹大人,就奏那首罂粟吧。臣女听过这曲子背后的故事,甚是感动。”
她……怎么知道?
眼前的锦玉身形曼妙,恍然间和他记忆中珊儿的影子合二为一。曹瑟扶在古琴上的双手几不可查地一颤,忽地感到百感交集、接踵而至。
须臾,他轻咳一声,波动了第一根琴弦。
委婉的颤音,犹如那从石壁上滑落的清泉,粘连着万千思绪流泻下来。余音绕梁,像回声般缠绵许久才消逝在空气里震动着的尘埃之中。
锦玉又是望了一眼曹瑟,颇有默契地点了一下头,倏地踮起脚尖,在大殿正中翩跹起舞。
古琴涔涔,钟乐叮咚。
她的身形轻盈,只见那鹅黄衣裙的衣角渐变成浓墨般的黑,每一次旋转都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在风中摇曳的鸢尾花。
光滑明镜的大理石地面仿佛是平静的湖水一样,而在雕花香炉中的百濯香还在持续燃烧着燃烧着。袅袅的烟雾贴着地面飘然而至,萦绕在锦玉飞扬的衣袂间,恍然形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蓦地,曲风一转,而锦玉从怀中突然取出一个青绿色的玉笛。也是在这一瞬,大殿四周的帷幔在顷刻间落了下来,三层帷幔登时挡住了殿内所有的光线。
司马逸不安地站起身来,司马琰却只是弯了弯嘴角,抬颚示意他静观其变。
锦玉莞尔一笑,紧接着兀地取过了桌上的金足樽。她右手持笛,左手举杯,转了几圈便转到了萧夫人的面前。
“妈妈一路护送我平安来此,我请你一杯。”说罢她的手微微一抖,杯中的红色液体便从金足樽滑落到竹笛之上,好似一滴血红色泪珠,滚到了萧夫人面前的杯中。
也是在这一刻,锦玉的衣襟上倏然绽放起邪魅的火光。蜿蜒的火舌沿着她的裙摆,蔓延到她的全身。
“你……你不是锦玉。”萧夫人怔了一瞬,蓦然惊恐地向后挪了挪,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
“不错,我的确不是锦玉。”“锦玉”冷冷一笑,然后猛地扯开了脸上的面纱,“你看清楚,我是蔷儿啊。”
火光凄凄,映着一张铁青的脸。上面如同腐烂一般,留着黑紫色的脓水,哪里还看得清她的容貌。而“蔷儿”用那玉笛挑起萧夫人的下巴,眯起眼睛轻笑着:“妈妈,我死得好惨啊。”
漆黑的大殿中,奏乐之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萧夫人身上,而她早已吓得面无血色。
此时的大殿顶端,不知何时多出了三个倒挂着的花白屏风。屏风之上有莹绿色的光影闪动,如鬼魅一般空灵虚幻,触目惊心。
就在萧夫人抬头的那一瞬间,垩白的屏风骤然破裂,诡异的绿色光芒在刹那间席卷了这个大殿,如同鬼火一般迎面扑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