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绣最大的失误不是请旨,而是心太急,他不想着好好组织一票人马去征税,他拿着朱厚照的敕书就去了户部,让户部出文告,划出一定的区域来给他包揽。
等于什么活都不想干,就空手套白狼,坐地分钱。
顾佐正等着机会呢,想不到王绣就把人头送来了,此时不摘,更待何时?
他不仅想摘王绣的人头灭阉党的威风,他还想顺带把刘瑾和马永成给坑了,因为马永成就是负责皇庄收税。
于是顾佐告诉王绣,原则上没问题,但改章程需要时间来查阅田册税册,划定范围也需要讨论规划,还得征求一下阖部上下的意见,让其改日再来,敷衍了王绣。
可转头顾佐就将划分税区的奏请混进了户部的奏书里,夹在一堆事项中,御马监太监王绣请旨包揽某地税收,就多了一个地域的字眼。
如果刘瑾不认真随便批红,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是人都知道这样的事不用请示,直接拒绝就行了,顾佐这么干等于脱裤子放屁。
但顾佐写进了奏书里也不能说他错,问起来他可以反驳,有人罔顾国法,还是皇上身边的人,身为臣子不能上达天听吗?
这件事,作为皇上朱厚照可以批,因为皇庄就是这样的运营模式。
皇庄皇店也不是皇家真的自己运营,而是佃租出去的,内监只是定期派人包揽收税,这也是前文说要有个心狠手黑的人才能玩转这个活。
可皇上只能批皇产的范围,不能将手伸到户部去,这不但是规矩,还有成法,谁乱了这条,铁打铁的没命。
王绣不读书不晓事也就罢了,他不该大大咧咧地找上户部,其实地方上也这么干,只不过都偷偷摸摸,而且限制在很小的范围。
从来没有人敢让户部一划一县一州一府这么玩,等于偷盗抢夺国家税赋,有几个人头够砍。
顾佐的谋算也在这里,他打算等刘瑾批红过后再在朝会上弹劾,到时人证物证俱在,不怕太监们诡辩。
也是刘瑾运气好,他将张文冕带进了司礼监值房,救了他的小命。
以刘瑾的文化水平,分分钟中招,整天看得头昏眼花,哪里能分得出每一条政策有何利弊,看着差不多就红笔朱批了。
刘瑾揽权,排挤萧敬他们几个,几人也懒得理他,都等着看刘瑾的笑话。
还真开玩笑了,张文冕负责任一些,刘瑾批过的奏折他都检查一遍,这一看就差点吓破了胆。
当张文冕拿着顾佐的奏书给刘瑾详细解释清楚里面门道时,刘瑾面无血色,又一次汗下如雨打湿了地板。
朱厚照一般是不批奏折的,只要过了刘瑾的手,那就相当于通过了,然后就会发各部执行。
这个批红一签,所有的责任就会落在刘瑾身上。
找人问清楚来龙去脉,刘瑾做了决断:“咱家马上去向皇上请旨,此人可诛。”
顿了顿,刘瑾再一次咬牙切齿:“炮制这封奏折的顾佐也该死,这不是挖个坑给咱家,要置咱家于死地么,咱家一定要向皇爷爷分说明白。”
刘瑾又在朱厚照面前哭上了,碍于自己也在其中推了一把,朱厚照只能装作不知情,连声安慰自己的头号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