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不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
“长胡子算了不得的大事?”
方凌被问得哑口无言。
诚然,跟性命比起来,这委实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事。可是对于一个姑娘而言这无论如何也算不得小事吧?
“那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变化?你索性一次性全都告诉我,我也好有个准备。”
“无非是声音粗一点,毛发旺盛些,皮肤黑一点,总之就是会变丑罢了。”
“你是说不仅面貌丑陋,就连声音也会变?”
方凌想象着自己一把清亮的好嗓子,很快就要变成镇子西口郑屠户的粗喉咙大嗓门,霎时间有些绝望起来。
“跟这些比起来,你还是好好担心一下身体里的余毒和一月之后的淬魂术吧。”
说完,岳荀便不耐烦地转身大步出了房间。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岳荀正自等得有些不耐烦,却见方凌探头探脑,眉眼堆笑,满脸写着“讨好卖乖”四个字从门边探出个蓬头垢面的脑袋来。
“可否借你的剃刀一用?”
“你要刮胡子?”
岳荀眉眼含笑,随手在包袱里翻出一把小巧的剃刀递给她。
方凌这一进去直到日头都过了三杆了,还不见出来。
岳荀实在等不下去了,进门却发现方凌左手捉着剃刀,将一溜胡子剃得是七零八落,有如刚吃了一大碗酱面。
剃须乃是个细活,她一无经验,二来又是反手,自是力不从心。
岳荀不耐烦地夺过方凌手里的剃刀。顺势就着桌边坐下,俯身将她的下巴勾起来。
方凌看着他骤然凑过来的脸。下巴上白皙修长的手指和鼻息间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檀香味道。莫名感觉有些紧张得不知所措,脸上不经意地便染了些颜色。
刚刚眼神闪躲着想要错开点角度,却被他手上一个力道给掰了回去。
“别动!”
岳荀低沉的声音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若有似无地传了过来。
方凌立即听话地端端坐正,仰起一张脸来,眼睛睁也不是闭也不是。索性破罐破摔,明目张胆地定定看着那人。
岳荀确实很好看,脸上的情绪总是淡淡的,清心寡欲得有些不染凡尘。
“闭上眼睛。”岳荀命令道。
方凌乖乖地阖上眼,感觉剃刀移到眉头,突然想起张京兆的故事,顿觉有些羞赧道:
“其实你我此前素昧平生,我救你也是存了私心。你若念及报答,信守承诺救我爹与嫂子我已是感激不尽。不必如此事无巨细地照顾我。”
“说得也是。”岳荀略一皱眉,手下剃刀倏地一抹。
方凌只觉有些不对劲。便听岳荀慢悠悠地说:“哟,手滑了。”
方凌正心生涟漪,胡思乱想着,冷不丁听闻这么一句话。心下大惊,扭头朝着镜子一瞧,只见原本茂密的一对眉毛如今仅剩了一边独自在风中凌乱。
还未等她回过神,岳荀手起刀落便将孤零零的另一边也剃了个干净。
“太诡异了,不如都剃了吧。”
岳荀看着镜中自己的杰作,自言自语道。
俗话说眉为五官之首,平时并不觉得有多重要。可这一旦没了,却是说不出的古怪诡异。
方凌欲哭无泪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短短几天竟已变得面目全非。
但琢磨着岳荀也是一番好意,总不好因其一时失误便妄加责怪。
况且他生起气来,也实在难哄了些。可到底顶着这样一张脸要怎样见人,倒成了眼下最为要紧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