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雄夫心里鄙了个视,娘的,降妖伏魔你不行,邀功夺赏第一名!
但是没办法,虽然他和崔弘树都是从三品,但崔弘树是文官,按以文制武的惯例,如今巡守的官职空缺,崔弘树应当是随州最高长官。
便将了一军:“崔大人,西峰山还有妖族余孽,请大人率领五名家丁剿灭!”
“这!”
崔弘树楞了一下,却抛开这个话题,转身问钱克清,语气,随和了不少:“远修,你们下一步打算是?”
官场规矩,钱克清当然是很懂的,先恭恭敬敬向崔弘树打拱一揖,行了参见之礼,随即徐徐道:“崔大人,如今最重要的,首先是安抚百姓,查封巡守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一一审讯甄别之后,将案情整理成卷宗,上报朝廷。”
“这,本官义不容辞!”崔弘树大义凛然。
“那,就请大人代行巡守的职责。”钱克清顺水推舟。
官场权谋之术,他非常精通,崔弘树现在官职最高,他代行巡守职责,即使自己不说,朝廷也一定如此安排,自己主动说出来,崔弘树必定记自己一个人情,那自己要办的事,他当然也要支持。
果然,崔弘树双眼放光,脸色有一丝红润,却扭捏了一下:“哈哈,远修,这?”
“请大人不要推辞!”钱克清坚持。
“好,那下官就勉为其难!”
崔弘树不再犹豫,他从齐雄夫不屑的眼神中,已经看出了危险,要是再推辞,这个莽夫如果来一句:“既然崔大人不愿意,那本官就勉为其难吧。”
那就真勉为其难了。
毕竟,齐雄夫也是有资格的。
齐雄夫怒气冲冲,向两人拱了拱手,愤然道:“两位慢慢聊,本官军务在身,就不相陪了。”
向两名下属递了个眼色,三人梗着脖子,扬长而去。
苏尘惋惜地看着三人的背影。
崔弘树闪眼瞟了一下苏尘,扭头对钱克清道:“远修,借一步说话。”
苏尘心中不屑,冷笑一声:“不用借,我送你们一步。”
扭头,找云扶摇去了。
崔弘树看着苏尘远去的背影,忽然轻声道:“远修,王章润、康连成和沙行丘的家眷,当然都是犯官家属,你打算如何处置?”
有一点小小的区别,钱克清说的犯官,只有王章润和康连成,崔弘树口中,却包含了沙行丘。
崔弘树知道沙行丘跟钱克清是老乡,故意拿捏钱克清。
钱克清沉默,犯官当然要抄家没产,家属说是罚卖为奴,其实除了青楼,几乎无人愿意买,他虽然于心不忍,可这是刑律规定的,他也没有办法。
想了片刻,钱克清徐徐道:“一切按律执行吧,只不过,沙行丘、沙守备虽说有罪在先,毕竟在临死前幡然悔悟,暗中助我破了此案,他,就不要算犯官了吧?”
崔弘树爽朗地一笑:“这个,听你的。”
都是聪明人!
官场的规则,妥协、交换而已!崔弘树顺水推舟,就还了钱克清的人情。
做生意,最好两清,而且无本最好!
崔弘树却突然诡异地一笑:“远修,康连成的夫人穆尚香,其兄长穆尚仁,是京城吏部尚书,这,又如何处置?”
钱克清愣了一下,他倒没想过这个问题,便微微一笑,将球踢回崔弘树:“愿听大人高见。”
“远修,你倒伶俐。”
崔弘树淡淡一笑:“穆尚书,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你不久之后必然要去京城,要是得罪了穆尚书,你如何办事?”
钱克清讶异地看着崔弘树:“大人怎么知道我要去京城?”
“远修,你我之间不必绕来绕去,苏尘虽说降妖有功,毕竟是从天而降之人,身份不明,你不带他去京城,交给钦天监,查明身份?还有,粮道丢失一仓粮食,那是你我为官者失职,难道要随州百姓来赔?”
崔弘树口气淡淡的,眼睛深遂地看着茫茫苍穹,徐徐道。
钱克清惊讶地看着崔弘树,从他身上,钱克清看见了另一种读书人的气质,
混官场,办实事!
看似明哲保身,其实是为了更好地实现抱负!
便双手一拱,诚挚道:“愿听大人高见!”
崔弘树狡黠一笑:“这样,本官做主,把她卖到你府上,给你做一个下人,你远修是正人君子,天下皆知,这样既能保全她的名节,也避免被卖到青楼的命运,本官再修书一封给穆尚书,说明我们的苦衷,穆尚书必定感激我们的。”
这当然是好主意,穆尚书一感激,崔弘树头上,代行巡守的“代行”两个字,说不定就免去了。
钱克清却犯了一难:“可是本官,哪有银子?”
崔弘树扑哧一声:“远修,你太迂,她年近四十的人,能值几个银子?你随便交几两银子到国库,意思意思不就行了,实在不行,我帮你交。”
“那,下官谢崔大人。”
钱克清毫不客气,崔弘树气歪了鼻子。
钱克清占完便宜,便向崔弘树拱拱手,要转身告辞,远处,却出现两名身穿绣刀服的人,一前一后,缓缓靠近。
钱克清愣住,崔弘树却上前几步,率先打拱行礼,向前面的刀统微笑道:“徐大人。”转身向钱克清介绍:“远修,这位是绣刀卫,织衣刀统,徐容行徐大人,后面这位……”
“不敢有劳大人介绍,在下徐大人手下,布衣刀卫,刘长发。”刘长发官小,当然更懂礼数,便打断崔弘树。
徐容行脸色苍白,眼神忧郁,看起来像个病人似的,只眼中隐隐的精光,显示他是一名绝世的高手。
似乎很谦逊,又似乎谁都瞧不起,徐容行只向崔弘树微微点了点头,却径直走到钱克清面前,双手一拱,沉声道:“钱大人,现已查明,王章润、王大人是无辜的,他只是被夺魄了,夺其魄者,是精妖国女王座下、左护国师、司登尚、司登伯爵,因此,王大人的家眷,你们就不要为难了。”
徐容行微微喘了口气,仿佛很累很疲倦,却继续道:“下官即刻回京,绝不干涉地方事务,两位大人请便,长发,我们走。”
扭头,扬长而去。
一阵风似的,仿佛来到二人面前,就为了发一个短消息。
崔弘树郁了个闷,自己从三品,向一个六品武官主动示好,对方却拿自己当空气,反而对一个八品县令很客气。
崔弘树万分恼怒,觉得非常没有面子,却仰头,对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高呼:“徐大人走好,改日京城再聚!”
没办法,绣刀卫的人,他惹不起!
却扭头问钱克清:“远修,你们认识?”
钱克清却比崔弘树还郁闷,这家伙吧嗒吧嗒说半天,自己连话都没插上,却要落一个结交绣刀卫的名声。
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钱克清徐徐道:“谁认识他们?走吧,文范,还有好多事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