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侯爷很肯定。
“谁啊?”蒋奉安似乎吃了一惊。
“苏尘!老何!苏尘用瓷碗要割韦爷的喉,老何是苏尘救的。”
蒋奉安恍然大悟,却突然看着雷彪,仿佛十分不安的样子,问道:“苏尘,你知道吗?”
雷彪脸色苍白,喉骨剧烈滑动几下,又用手摸了摸脖子,仿佛被割喉的是自己,嗓音嘶哑说不出话,却使劲点了点头。
“你,有他的命吗?”蒋奉安十分担忧地看着雷彪,仿佛看着一个死人,语气,有点悲天悯人。
雷彪扑通一声跪下了,把那张契约高高举过头顶:“蒋班头,钱我不要了,不要了。”
蒋奉安轻轻接过契约,却转头问郎秀才:“是这个吗?”
郎秀才做梦似的,使劲点了点头,蒋奉安又问道:“借了多少?还了多少?”
“借了二十两,还了三十两。”
“钱大人挺照顾读书人的,每个月,童生可以到县衙领五钱银子,秀才是一两,你为何还要借高利贷?”
“没办法,蒋班头,我娘前年生病,去年去世,借了好多债,我们这种情况,正经银庄又不肯放贷,因此,明知是火坑,也只能借高利贷,没办法,我娘等着吃药啊!”
蒋奉安叹了一口气,轻轻把契约撕得粉碎,却对郎秀才笑道:“你进去吧,没事了,把门关好。”
郎秀才有点不知所措,不可思议,不敢相信,竟站在门口不明所以,侯行便笑道:“郎秀才,蒋班头让你关门,你难道要留我们吃饭?要是让我看见你娘子,说不定老子不走了,你信不信?”
“哐当”一声,郎秀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木门关得死死的,阳光下,抖落一地簌簌的灰尘。
老蒲笑着骂候行:“侯爷,你他娘的,明明是做好事,整的咱们跟强盗似的。”
蒋奉安无心开玩笑,却和悦地对雷彪笑道:“起来吧!”
雷彪慢慢爬起来,蒋奉安这才说出今天的真正目的:“雷彪,前街的贺记当铺,听说也借了你的银子?”
蒋奉安早上起床的时候,三娘子月娥不太高兴,嘟嘴抱怨道:“你昨晚回家太晚,大姐等你一个晚上,她走了你才回来。”
蒋奉安看着三娘子不悦的表情,心当即就融化了,却万分奇怪:“大姐一个人来的?大姐夫呢?”
“他,他还有脸!他上个月收了一幅字画,以为是真迹,说一转手能挣五倍的利,当时钱不够,就借了五百两高利贷。结果字画是赝品,高利贷又到期了,放贷的人天天到当铺闹事,说些不三不四的话,逼他还银子。”
蒋奉安坏坏地笑了笑:“一定是说大姐好看,让贺光祖用大姐抵债吧。”
“哎呀,你烦死了,人家说正事哪,不过,的确是那些话。”
看着月娥似嗔非嗔、含笑未笑的样子,蒋奉安过足了瘾,便正色道“贺光祖呢?他总得有个说法吧?”
“他!呸!”
月娥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听得蒋奉安心中颤悠悠的:“他还算个男人?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那,大姐找我们何事?借钱?”
“她倒是找爹借,被爹骂了一顿,而且不许她找我们借,她就是想让你去找找放贷的人,看能不能宽限几天。”
“放贷的叫什么名字?”
“听说叫什么雷爷。”
蒋奉安心中有了底,转身便走,三娘子在身后又叮嘱了一句:“你说话注意点,贺光祖那人,屁本事没有,偏偏好面子。”
蒋奉安出门,在门口遇见喝早酒回家的刘德,蒋奉安恭恭敬敬打了个招呼:“爹,回来了。”
刘德其实早就回来了,一直没进门,就是为了在门口邂逅蒋奉安,让他主动去求女婿,他有点张不开嘴,感觉老脸没地方搁,假装邂逅,不经意地聊两句,老脸就有地方搁了。
“奉安,你二姐还好吧。”
“好着呢爹,县衙的人,对他们都好,钱大人待和嘉跟自己亲闺女一样,每个月专门拨一两银子,给嘉儿买糖,二姐也不干粗活,就在书房帮钱大人整理手稿,放心吧,爹。”
刘德心中好受了不少,月书要是跟了钱大人,那当然是最好的归宿!嘴角轻轻抽动一下,好似不经意似的,又嗫嚅道:“那就好,奉安,这个家,还得靠你,你大姐夫的事,你……”
“放心吧,爹,小事。”蒋奉安打断刘德,他已经看出来刘德有点难以启齿,便不让他启齿。
因此,蒋奉安在此处堵截雷彪,一来解了郎秀才的危机,二来为贺光祖的事情,做好足够的铺垫。
听蒋奉安如此相问,雷彪倒不明所以,便狐疑地看着蒋奉安,嗫嚅道:“蒋班头,贺光祖跟你……”
“少废话,贺光祖是蒋班头姐夫。”老蒲做了个补充说明。
“这!”
雷彪心中吃了苍蝇似的,要是客户都跟你有关系,老子生意还做个屁?犹豫片刻,便迟疑道:“蒋班头,本钱总得给我吧,我那也是借别人的。”
蒋奉安轻轻一笑,狡猾道:“不,贺光祖的钱,你该怎么要,就怎么要,只记住一条,不许伤人,否则……”
“蒋班头,你!”雷彪还未表示不理解,侯行便插入了画外音。
“哼哼!”
蒋奉安冷哼两声,徐徐道:“我这个大姐夫,一身臭毛病,不给他治治,我们家没有安宁的日子。”
蒋奉安,是有头脑的,并不是滥好人。
说罢,蒋奉安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挥手扔给雷彪,冷笑道:“再过五日,我要跟钱大人进京一趟,这段时间,拜托你好好照顾照顾贺记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