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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德(李贤字),有贞说我会反对沉党建立,那你又是否明白,我为何会反对吗?”
“朝堂平衡?”
李贤试探性的回应一句,他也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少年郎,同样在官场摸爬滚打了接近二十年,很清楚朝堂的运转规则在于“平衡”二字,防止一家独大。
“不,是没有人能抵御住权势的诱惑,包括我在内。”
“等到朝野皆是赞美之声,我也会在这种氛围中迷失自己,就无法再保持初心做到天下为公了。”
常言道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沉忆辰毕竟有着历史的上帝视角,清楚知道有多少前期英明神武的帝王,后期变得昏庸无道,其中不乏汉武帝、唐玄宗这类大名鼎鼎的帝王。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就在于朝野没有了反对力量,那么当权者就会迷失在一片虚假谎言构造的世界之中。哪怕底下有人意识到问题,可大家都成为了一个利益集团,谁会去掀自己的桌子?
喜欢顺从跟臣服,这是人性使然,无法改变的东西。沉忆辰虽然不是帝王,但在明良帝亲政之前,他可以说是大明事实上的主宰。
为了防止自己迷失在权力欲望之中,变得刚愎自用只喜欢听好话,沉忆辰刻意在朝堂中留下了许多,可以称之为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
比如说内阁的杨鸿泽、王一宁,都御使王文,大理寺卿,以及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去动手的礼部尚书胡濙。
想当年沉忆辰刚刚上位,都能逼退前任内阁首辅陈循,压制吏部天官王直,现如今有了帝王师身份的加持,想要排除异己的难度要低上许多。
沉忆辰自己没去做的事情,可李贤跟徐有贞成立的“沉党”却在做了。吏部考核仅仅是第一步,接下来便是边缘化那些不是沉党的官员,达成彻底的掌控朝野。
“就如宫保说的那样,谁都无法抵御权势的诱惑,下官看来与其陷入争权夺势的内耗,还不如让沉党掌控朝野。”
“宫保,难道与曹吉祥、石亨之流明争暗斗,以及让胡濙、为何文渊这种人尸位素餐,就真的比你大权独揽的局面要好吗?”
李贤才华能力均是官员中的佼佼者,否则历史上他也不可能成为明朝首位正式确立的内阁首辅。沉忆辰说的这些官场道理,他怎可能不知?
恰恰是知道,李贤才无法认同沉忆辰,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制度,只有相对优秀的朝堂格局。就算沉忆辰沦为一个彻底的权臣,朝堂事务上面乾纲独断,出现了很多错觉的决策。
依旧要比官场尔虞我诈的内耗,以及混吃等死的庸官要强!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古人与沉忆辰思维上面的根本分歧。封建制度下不在乎什么大权独揽,只需要出现一个“明君”,那么整体方向就是好的。
相反沉忆辰更在于群体的智慧,不愿意把国家命运的未来方向,去赌主政者是否英明神武上面。并且就算是出现了一代明君,那么下一代呢,下下代呢?
这个“明君”不仅指皇帝,更可以代指沉忆辰这样的掌权者,沉党一旦扎根朝廷根深蒂固,没有了沉忆辰后依旧会推选出一个利益主导者,这便是后世党派的雏形。
其实出现党派不是错误,错误在于时间点不对,制度约束跟不上来。超前一点是天才,超前太多就成了祸国殃民,明朝党争到了最后一地鸡毛,也正是因为如此。
可沉忆辰暂时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制订规则,同时找不出足够信服的理由去说服李贤,毕竟后世社会体制发展的经验,他没办法明说出来。
内心纠结许久,沉忆辰才叹了口气道:“大冢宰,此事无法简单定义对错,我只希望沉党未来要有包容之心,绝对不能一味的党同伐异。”
听到沉忆辰这句话,李贤脸上露出喜色,他知道这是一种退步跟默认。
“宫保放心,沉党经世致用,辨证求是的观念永远不会变,当以家国天下为重!”
“希望如此吧。”
沉忆辰点了点头,可能是明朝中后期那段党争的历史,给自己造成了太深刻的印象,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方案,才会对李贤跟徐有贞创立的“沉党”持有谨慎态度。
但如今历史已经彻底改变,说不定是自己多虑了。
大明正在锐意改革的时刻,草原上同样如火如荼一副中兴的架势。
建州女真在辽东军的追杀之下,已经无法在东北的白山黑水中立足,只能西逃到蒙古汗国的地盘依附,并且向天圣汗也先表达归顺之意。
明良元年的大雪,比以往时候要来的更早一些,草原上此刻已经是白茫茫的一面。曾经北元上都遗址,上万瓦剌部族的怯薛军齐聚于此,用来祭长生天的白牛、白马等牲口也准备好了,就等着女真首领董山当众臣服!
天圣汗也先坐在战马上,望着眼前的“九白”大礼准备场景,脸上浮现出一抹自豪的笑容。要知道自从兵临明国京师城下之后,整个蒙古汗国走势就急转直下。
本来疆域纵横万里,对明国形成了泰山压顶之势,结果一仗仗打下来,首先东北被辽东都司给截断,朝鲜、女真三部不再受到蒙古铁骑的威胁。
南边小弟兀良哈三卫被明国给彻底吞并,导致九边防线大幅度北移,从此明国京师再无隐患。
战略层面的劣势也就罢了,战术层面上接连失利,已经影响到了也先的统治权威,让蒙古部族内部出现了非常多不满的声音。
为了转移矛盾,去年末也先强行犯边,利用明国这个强大世敌带来的压力,算是勉强压制住了内部纷争。现如今建州女真的归附,将极大提高也先的个人威望,同时他还决定趁此机会,好好的肃清内部不稳定因素。
想到这里,也先把目光望向了阿剌知院,眼神中充斥着的满满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