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天刚黑,贺北庭就进了春芜院。
周司宁看见贺北庭时,先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然后才看向了他的胳膊,发现没有再吊绑着。便道:“你这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全,怎么就拆了绑带?”
“要好全还早着,拆了行事方便些,只要不伤着碰着就无妨。”贺北庭说道:“听说你要跟着苏大公子去柳州?”
“嗯。”周司宁点头应了一声,可应完后又觉着他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味儿,可又找不出哪里不对来。
便道:“已经禀过了祖父,母亲已在准备仪程。”
贺北庭瞬间觉得呼吸有些紧迫了,从前他可以平静的告诉自己该放下就要放下,毕竟两家相差甚大,婚约已无可能。可现在婚书已送,六礼过半,他平静的心湖被彻底搅起波澜,正满心期待着婚期时,却突然告诉他说,他的小媳妇儿要跟着别人回家了?
如果说是京中哪家勋贵的公子少爷,他却是不担心,周司宁压根瞧不上那些个人的作派。可苏玖不同啊。
那可是柳州苏家的年轻家主,名满天下的传奇人物……
苏玖十六岁那年参加科考高中进士,却没有入朝出仕。而是接管了家业,开始走南闯北的行商,很是精明能干,不到二十岁便完全掌控了整个苏家的生意。
苏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从钱庄到布匹针线,琳琅满目,还是锦锻的皇商。苏玖常年周旋在官府、商户之间,不但与各大商贾有往来,同众地方官员也说得上话。
相貌一流,才学一流,为人机灵风趣,待人接物不卑不亢、有礼有度,却至今未曾婚配。两年前周司宁陷入旧都勋贵争婚时,他曾站出来以身相护,并扬言说周司宁自小便定为了苏家的当家主母……
阿宁明明是他自小定下的媳妇儿,怎么会是苏家的?
纵然自她归京,他便一直悄悄守护着,可在她的生命中他终归是缺席了十年。十年啊,那么长,长的他差点儿就心死放弃,长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贺北庭很不安,不安的直接伸手抓在了周司宁的双肩上,就好像只有这样紧紧的抓着不松手,周司宁才会是他的,才不会被谁给抢走。
周司宁一怔,不明白贺北庭怎会突然如此,刚一动便感觉到那抓在她肩上的手越来越紧,紧的似是要透骨而入,便仰着头说道:“骨头要被捏碎了,使这么大力。”
周司宁再一次的慨叹,贺北庭是真的高,她得仰着头才能看到他。
哦,贺北庭应了一声,却并没有松开。周司宁这才发现,贺北庭的脸色有些难看,眉头也紧紧的皱着,便踮着脚抬手抚了过去,“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可是手臂的伤又痛了?明明伤还没好全,怎么又乱动。”
看着周司宁脸上那浓浓的担忧,贺北庭心底的不安轻了些。
“没什么,刚才失态了,报歉。”贺北庭松开周司宁,意识到刚才的失态,脸上有一抹歉然。
稳了稳心绪后又道:“他来京中,是为接你去柳州?”
他?谁?周司宁先是一怔,随即才明白贺北庭嘴里这个他是指苏表兄。
便道:“嗯,是呢。自我外祖父过世后,我外祖母的身体便一直不太好,六月里是她的六十寿辰,母亲前两个月就禀了祖父,想回去给外祖母做个寿。
父亲办差在外,哥哥要备考庶吉士,便只能是我陪着去。
不过,你不用担心,一路上有苏表兄,万事无虞。”
万事无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