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让殿下更换皇商,那就等同于直接掐断了中间部分。那这中间部分的银钱,殿下可算过?
这样,臣女给殿下一组简单的数字比对,市面上的米价是一石精米一两二银,而皇商供给朝廷的精米,实际结算到手的银钱是一石精米一两银,可朝廷报采的米价呢?”
“一两七。”楚煜宸接口说道:“几乎翻了一倍。也就是说,朝中有人两头吃,上掏国库,下压皇商。”
贺北庭摇头道:“两头吃是没错,但不见得就是一人所为,皇商送米入库到盖印结算,这中间经了多少人?户部左侍郎,二皇子的人。他借职务之便暗地里揽的那些银钱,七成以上进了二皇子的府库。有一成均分给了下面经手过的郎官,还有一成打点了各部相熟的官员,真正装进他自己口袋里的不见得能剩下一成。”
楚煜宸愕然,宣国朝堂已经如此腐朽了吗?
都说不聋不瞎不做阿翁,所以老帝师称病远离朝事,是眼不见为净?这就是贺北庭闭门谢客不入朝的原因?还有夏风宁愿做被人戳脊梁骨的街头小霸王,也不愿接手武选司……
楚煜宸瞬间觉得心好累,他一直知道朝中官员大都不怎么清白,因此他才会强行让他们捐银救济宜城,可他从没想过已经腐朽到了这种程度。
难怪国库常年空虚,难怪秦大人看谁都像是在防贼,难怪父皇做什么都那么难,难怪二皇兄旧都一行,没能从周家拿到一文钱,也顺利修缮了离阳大殿,还带回了许多的银子。
原来,国库的银子都到了个人的口袋里。
楚煜宸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杀念。
杀贪官,济国库!
感受到了楚煜宸的杀意,贺北庭继续说道:
“所以,殿下所思所想,皇上已经在做了。只是杀贪济国库,不见得能有多少成效。就好比左侍郎,一旦事发,他必然是那个抄家夷族的首恶,可从他府里又能抄出多少银钱来呢?
左侍郎并不是唯一,几乎都是类似情形,要么他们头上还有人,要么就是牵联不断的关系网,每个人都拿了一点,单抄那么一家根本抄不出多少银子,除非不管不顾的一锅端。
这也是皇上明知朝堂腐朽,却一直未轻动的原因所在。不是动不得,而是皇上想抄银留人,将那些贪婪无度的从严惩处,以杀鸡儆猴。而那些能做事的能吏,以及能守住底线贪而有度的官员,还是得留着。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所以临行前,皇上将此事知会了臣,并给了臣一枚紫金龙令,让臣这一路之上便宜行事。”
周司宁现下才算完全明白,贺北庭明明未染疫,为何还要临风替他受困东城,原是将计就计。
楚煜宸也恍然而悟道:“所以,为宜城筹药就是个幌子,你此行实际上是暗查地方官员以及豪绅与朝中大臣的勾连?所以你才会一出京城就离队潜行,也因此明面上你染疫困在了东城,实际上披着一张假皮查脏查贪……”
贺北庭睨一眼七皇子,“让殿下换棉粮皇商,是因为棉粮直供军中,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出乱子。其实臣真正的想法是,可以学习临国在六部外设市舶司,专司管理皇商、边贸和海贸,这样所有商事都可以在市舶司接洽,所有商人皆可凭税契正大光明的经营,再不用受层层盘剥。”
民富则国强。
楚煜宸倏地站了起来,这要是成了,那国库可就随时都有银子入账了,而且还是源源不断的进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