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正是当下的北地宗主、靖北元帅,靖国公南怀瑾。南怀瑾是公府嫡长子,少年时便随父出征,德才兼备,战功赫赫。
他兄弟姐妹四人。大哥南怀安是庶出,因生母出身奴籍,且多病早亡,少时饱受冷眼欺侮,得南怀瑾庇护方得以安身,后与南怀瑾共赴沙场,一路伴他出生入死,两人的感情也变得更为坚厚。另有弟弟南怀仁和妹妹南怀嫣,则都是他的嫡亲手足。
南老公爷过世后,南怀瑾顺利袭爵,独揽军政大权,一手震慑极北,一手发展民生,颇受北地上下爱戴,威势甚重。唯一的遗憾是未得亲生骨肉,膝下只有一养子,名为南江风。
南江风是南怀瑾在战场上捡回的孩子。当时那小小孩童蜷缩在冰天雪地里,看着饿狼啃食着地上的尸骸,虽然害怕,却不肯哭出声音。他的眼睛很干净,但其间却似蕴含着坚韧、血性和一种悲悯,让南怀瑾发自内心地喜爱。
他把他带回了公府,妻子托娅对他也很怜惜,收为养子。5岁那年,南江风加入鹰卫——直属靖国公的一支战力超强的特殊队伍,展现出极高的天赋,性子则象一个小小的太阳,明亮且温煦,南怀瑾对他更是寄予厚望,但夫妻二人的心里,也仍盼着能拥有自己的亲生孩儿。
南江雪在这一年的冬天出世了,整个北地都在分享国公府的欢乐和这个女婴所带来的福泽。次年春围,南怀瑾命人在索塔河放出了万盏河灯,闪耀的河灯如伊什那草原飞起的图腾,令南江雪这个名字光芒四射地进入了千家万户。
十年过去了。
雪归山系。陡折的山路上,两个十几岁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躲入了一片杂草丛,透过密密的枝叶缝隙紧张地向外张望着。很快,一行持剑的黑衣人便从他们眼前奔过,既而消失在前方的一个山弯里。
躲在杂草之间的青衫少年轻吐了口气,刚要开口说话,即被看上去比他稍大一点的灰衣少年捂住了嘴巴,并向他微微摇了摇头。
果然,不一时,有两个黑衣人又折返回来,一边小心地查看着四周,一边用手中的剑劈砍着途经的杂草丛。两个少年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危险信号。
其中一个黑衣人先一步走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挥舞的长剑劈的草丛唰唰作响,两个少年再一对视,就在他们的身影即将暴露之时,双剑齐举,朝那人的身体狠狠刺去。
“啊!”那人发出了一声痛叫,跟着便软倒下去,但这声惊呼也将另一个黑衣人引了过来。
“他们在这儿!”那黑衣人大喊一声,身体已同时飞扑而至。两个少年则窜出草丛,毫不犹豫地与那人斗在了一处。
黑衣人的功夫不弱,但在两个少年的奋力合攻下也忍不住倒退了几步,于是牢牢堵住了来时的道口,而很快地,之前奔过去的另几个黑衣人听到同伴的喊声也立即掉头回转,六七个人将这两个少年团团围在了当中。
少年背靠着背,环顾了一下四周的黑衣人,一个呼喝,双双挺剑而出。兵器交击的声音响在山道之上,一只大鸟从天上飞过,发出一阵北地人所熟悉的清啸之声。
尽管两个少年的功夫着实不错,特别是那个年龄稍长的灰衣少年,但面对数倍于几的青壮杀手,却也是力不从心。
一个不慎,青衣少年的剑被一个杀手大力削飞开去,那灰衣少年急忙欺身去护,一只手攥住那青衣少年的胳膊,猛一较力,将他的整个身体径直送出了战圈。
“公子先走!”大喊一声,抬手架起劈头砍落的三把长剑,却被另一个杀手划破了衣衫。见那青衣少年面露犹豫,灰衣少年的眼睛几乎瞪出了血丝,“快走啊!”
就在这一个犹豫之间,两名黑衣杀手已经朝那青衣少年冲了过去,其中一个魁梧的汉子纵身跃起,右腿蹬出,带着一股强大的劲风,直逼那青衣少年的当胸。
青衣少年双臂交叉成十字,生生扛下了那一记飞踹,一声闷哼,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双脚在地面上擦出两道深痕,绊在了崖边的一块碎石之上,身体一栽便向下摔去。
“公子!”那灰衣少年嘶声喊道,也不顾身前长剑入肉,飞身便向那边奔去。
忙乱之中,青衣少年抓住了崖边横出的一根树杈,但脚下已然无处落足,被什么东西割伤的手臂一阵疼痛,鲜血顺着他的衣袖流下来,打在他的脸上。
崖边,那魁梧的汉子露出戏谑的表情,似乎在欣赏青衣少年垂死前狼狈的挣扎,另一人站在他的侧后方,冷冷地用袖子擦拭着长剑,其他几名杀手则继续缠着那灰衣少年,只是不再如方才那般斗狠,而是带上了一种玩弄猎物似的味道。
青衣少年很快敛去了慌张的神色,他抿着双唇,一双剑眉轻轻扬起,倔强中甚至透出了一种不似常人的威仪。
树杈开始发出碎裂的声音。青衣少年向下看了看,身下的山壁陡直嶙峋,崖底的密林随风晃动,如同另一个世界妖曳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