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几名青年将官面对皇三子的挑衅已然按捺不住,席间一人当即站起身来。一身玄色军常服,一张脸如镌刻般完美,气质沉敛,神态温雅,但那挺拔的身姿,深邃的黑眸,却依然掩不住沙场烽烟中淬炼出的坚韧与血性。
南江风。
迈步走到南怀瑾和皇三子面前躬身一礼,南江风恭声道,“父亲,儿子久慕三殿下风华,知殿下少年便与大内高手习炼,志学之年已以皇子之尊沙场出战,曾征讨恶水南黔、平定徽梁之乱,实是我辈楷模。今日承蒙殿下垂顾,愿出手指点一二,儿子深以为幸,请父亲准孩儿获此殊荣。”
虽是请战,但一番话说的谦虚有礼,又把皇三子的功绩赞颂了一番,沈明铮听着也甚为舒服。心知此战难免,那几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将官未免毛躁,而他这长子身手了得,办事也周到妥帖,南怀瑾于是颔首笑道,“那你便走上几招吧。还望殿下手下留情。”
“江风是我们公府长子,也是15岁掌兵,在北线他大伯帐下效力,如今已是靖北黑旗军的统领将军。这孩子不错,身份也不至辱没了三殿下。”只听南怀仁笑道,在他身后不知是谁发出了“嗤”的一声轻笑,南怀仁只当未闻。
“一个养子罢了,谈什么身份。”韦氏统领一脸鄙夷,貌似自言自语,声音却着实不小。
南怀瑾脸色一沉,坐在母亲身边的南江雪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待要出言,却听南江风已微笑道,“统领大人可是有什么异议?”
韦氏统领两眼一翻,并不回答。皇三子抱着看热闹的心,只是自顾自饮酒,也不说话。
“若是如此,是否需要公府的嫡出大小姐向三殿下请教?”南江风看着韦氏统领,温言问道。南江雪听罢,立即很配合地娇滴滴斜倚进母亲的怀里,笑吟吟地看向皇三子,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在说,“那么本嫡出大小姐就跟你打过,可好?”
皇三子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倒是听说南怀瑾的这个掌上明珠自幼拜师学艺,武功非比寻常,但终是认为那不过是北地人大拍马屁罢了。
他怎能跟一个被人人哄着的女子动手,而且眼前这个只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丫头,此刻正腻腻歪歪地黏着自己的母亲!看着南江雪那张娇美的笑脸,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托娅在桌案下偷偷捏了捏淘气的女儿,南江风的嘴角也不由轻轻勾起一个弧度,南怀瑾举起酒杯挡住漾起的笑容,不少北地官员都忍俊不禁——他们何尝见过南江雪这般小女儿作态,显是为了她的哥哥故意戏弄那位傲慢的皇子。
“放肆!”沈明铮把一肚子邪火都发在韦氏统领身上,一拍桌子,“你又是什么身份,敢在这儿胡言乱语!”
“属下该死!”韦氏统领见皇三子动气,慌忙跪倒在地。
“还不去给南大公子赔罪!”沈明铮怒道。
“是,是!”
“不敢!”未及韦氏统领开口,南江风已向皇三子躬身道,“殿下,行伍之人皆性格直率,望殿下切勿怪责。江风担不起。”
“南大公子宽容,本王领情了。”皇三子起身道,“拿剑来!”
南江雪懒洋洋地从母亲怀里坐起,对着一脸溺爱的父亲吐了吐舌头,又朝对面正笑呵呵瞧着她的皇四子沈明瑄偷偷挤了挤眼睛。
宴席正中空场,沈明铮和南江风仗剑而立,都是英气勃勃。天元皇三子确是从小便由大内高手教授,加上他本人身体底子好,又勤加苦练,一身功夫可谓出类拔萃,出面挑战北地诸将倒也不是完全想着以势压人。
而南江风则天赋甚高,不仅出身鹰卫,更多经雪归山燕晟点拨,与子渊切磋,加上常年沙场真刀真枪的磨打锤炼,早已是北地的顶尖好手,只不过以十八岁年龄位列大军团统兵大将,人们更多谈到的是他出色的军事才华。
人影飘转,剑声清啸,利利的光华耀人眼目,使得一众行家里手都是彩声连连。
“你瞧这三皇子功夫如何?”托娅悄声问自己的女儿。
“还不错。”南江雪点头道,“不过他打不过大哥。也打不过我。”说罢朝母亲呲牙一乐。
“就你厉害。”托娅笑着轻戳了下女儿的额头。
“女儿真的挺厉害的。不信娘去问大哥。”南江雪笑道,“哥哥说,再过几年,他大概都打不过我了。”
“你大哥最会哄你。”托娅笑道,“这次回来,可能多待一阵子?”
“师父说我已艺满十年,今后想出去便出去,想回雪归山便回雪归山,都由着我。我这次便多陪陪爹娘。”南江雪笑眯眯地说,“对了,爹爹说有礼物送我,娘可知是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爹和你大哥,就知道纵着你。”托娅白了女儿一眼,已经是四个孩子母亲的托娅,看上去依然美丽如昔。
看着心爱的妻子和女儿头碰头地自顾自低声说笑,旁边一席的两个小儿子一脸认真地看着场上比斗,而对战之中长子身姿矫健,俊脸从容,南怀瑾手捻须髯,心中很是快慰。
激斗多时,但听得大片雪亮的光束间发出一声双剑重击的锐利铮鸣,皇三子和南大公子的身影随即各自飞退开去,带起一阵凛凛的劲风。
“多谢殿下指教。”南江风剑横于肘,向沈明铮躬身一礼,气息甚是沉稳。
看了看南江风,沈明铮也浅浅回了一礼,眸光有些幽暗,脸色稍显苍白,冷冷道,“领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