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雪在樊城优哉游哉的时候,南江风快马返回了临确城。高大黑漆城门洞开,值岗军士轰然一声“叩见大公子”,三千风豹随南江风径直灌了进去。
北线总指挥驻地,将军府邸校练场。南江风一撩战裙单膝跪倒,“末将南江风,叩见大将军!”
身着一身军常服的大将军南怀安手挽长弓,“嗖”地一声,羽箭疾出,力透靶心。“回来了?小雪那丫头呢?”低头看了一眼南江风,南怀安扬了扬眉。
“侄儿让她暂在樊城休整,过几日便来拜见大伯父。”南江风道。
“你是觉得过几日我就气消了?就不会骂她了?”南怀安把长弓递给了手下军士。
“侄儿不敢。”南江风赔笑道。
南怀安哼了一声朝校场外走去,南江风忙起身跟上,一边从护卫手中接过披风披在了南怀安身上。大将军的两鬓已然斑白,但身姿依旧健阔挺拔。
“说吧。”南怀安道,跟在他身边的另一员战将则朝南江风挤了挤眼睛,正是苍焰统领夏之岚。
“此番那森计划周详,除了佯攻科米尔的三千精锐,还暗中联络了极北多个部落,意在合兵攻打樊城,”南江风禀道,“另有三百狸兵乘雪犁穿罗林河事先潜入其中,计划里应外合。”
“小雪收到夜砚讯息,对那森的行为心生怀疑,故而出兵,并派黎落断后。黎落一路上屡遭极北多部落阻截,便是他们不想让雪狼团兵合一处,驰援樊城,但同样,那森也不得不分兵行事。黎落接连冲破伏击,那森迫近樊城兵力一万人,被小雪败于小鼔口以南30里乱石带。”南江风跟随着南怀安的脚步。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丫头打的什么主意!相比樊城,那森怕是更想把咱们北地的大小姐攥在手里吧?所以她急急火火地跑去以身做饵,你还替她遮掩!”南怀安转头瞪了南江风一眼,“小丫头任性妄为,你也纵着她胡闹?倘她有失,你当如何?”
“大伯父教训的是。”
“樊城的督校田文姬你怎么处置的?”
“田文姬获小雪传讯,固守樊城,是守城武官职责所在。另外,樊城内有极北人潜入,他若不肃清敌人,贸然出兵驰援小雪,也恐樊城生乱。塔拉回城后,田督校自请入狱,侄儿认为不应因此事降罪于他,故而已请塔拉令其复职。小雪也是这个意思。”
“嗯。”南怀安点了点头。“说说匣恩山的事。”
“前往樊城搬兵的是山原的贴身大护卫,报事态紧急,恳请塔拉相救,以保万全。塔拉带兵抵达后,山原所部被稽昆困于山谷之中,据说双方此前有过几次交手,稽昆似想活捉山原。”
“因为事涉山原,塔拉不敢不亲自过去,对不对?”南怀安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目光却冷了下去。
“是。小雪派出的雀眼给田文姬报完信后,便去寻塔拉。稽昆很是狡猾,不肯正面交锋,但却死缠烂打,又有渠宛的物资在手,队伍确是耽误了些时间。赶回樊城后,小雪已经驱走了那森。侄儿已命夜砚派雀眼前往西部,查极北与稽昆或渠宛是否有所勾结。”
南怀安“嗯”了一声,又道,“塔拉擅离樊城,你可有处置?”
“侄儿不敢擅作主张,而且,此事由山原而起,若当着山原的面处置,怕是……”南江风没再说下去,但无论是南怀安还是夏之岚心里都清楚,若责罚塔拉,便是在打南山原的脸,也是在打三爷南怀仁的脸。
南怀仁对他这个庶出的大哥本就心存芥蒂,如此一来,两人的关系会更加不睦,而塔拉援手南山原,想来也正是有此顾虑。
南怀安垂头不语,几人一时沉默下来,唯闻军靴踏在地上的声响。半晌后,南江风开口转换了话题,“小雪……有意在北线待上一段时间,她想让我先问问大伯父的意思。”
“大小姐手掌双色令牌,什么是她不能做的?哪还用问我的意思?”南怀安冷哼一声,既而又道,“这丫头被你父亲宠的,太由着自己性子,把雪狼都带坏了,是该好好收敛收敛心性了!”
“那大伯父的意思是……”南江风试探性地问道。
“既然她想留在北线,那我便答应她。雪狼入军队序列,跟你的风豹一样。南江雪领军职,给我在这儿踏踏实实地学学规矩。我会修书向你父亲奏报此事,至于她师父那,就由你说吧!”
“是。”南江风应道。
“暂时先放在你麾下吧,好好教教她!”南怀安看了夏之岚一眼,后者的表情则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张口结舌。
“你这是什么反应?怎么?是看不上咱们大小姐?”南怀安道。
“末将不敢!”夏之岚忙摆手,“只只是大将军……那那个……”想起两年多前燕京城春围,自己被拓跋瑜关押,南江雪破开院门,一句“夏将军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真是辛苦了”的森凉面孔,夏之岚就觉得头皮发麻,“咳咳,那个末将以为,还是大公子亲自来教比较妥当。”
“你看他这次的回报,是能教好那丫头的样子吗?”南怀安瞥了夏之岚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