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昆凌守将,又完成了南江风交办的两件事,贺兰峻在傍晚时分返回了新兵营。
一进大营,便有一群扛着折了一半的锄头,锈到一碰就碎的犁杖的军士跑了过来。
“将军!”新兵们纷纷行礼,墨雪的背后还背着一个破了三个洞的大箩筐。
“这是做什么?”贺兰峻皱起眉毛。
“将军,这是太守大人给咱们送过来的农耕器具啊!”有人回答。
“押车的人说,这些都是上一次北线军用过的,为了节俭,让咱们继续用这些。”
“还有将军,那边是耕牛!”有人指着不远处一群瘦骨嶙峋的牛恨恨道,“总共有28头之多呢!而且明天最多也只会死一半!”
“话说咱们的前辈,干活还真是拼命啊!”有人咬牙切齿。
“牛也很拼命!”有人翻着白眼。
心知那甘庆阳奉阴违,与北线军向是面和心不和,肯定会耍些手段刁难他们,若是为此再去找他,少不得受他一顿搪塞奚落,事情未必能办成,还损了北线军的颜面,于是板起脸孔。
“都胡闹什么!能用的修一修,把数量统计一下,不足的去采办!乱糟糟的,你们的教领们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出了临确城,军规都忘了?可是要我提醒你们?”
新兵们听了全都耷拉了脑袋,眼见墨雪仍然背着那个箩筐晃荡,贺兰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喝道,“祖宗!还不把那个破筐扔了!”
“哦是是!”墨雪忙道。
“快快!将军真发火了!都管墨雪叫祖宗了!”新兵们缩着脖子,你捅捅我,我拽拽你,赶紧去清理那些破破烂烂的用具去了。
当晚,新兵营地变成了手工作坊,不过大家干的却也有说有笑,热火朝天。
第二日,两个采办小分队一个进入了翼城,一个去了附近的牧场。
“这是北线的新兵吧?怎么买了这么多农具?难道咱们今后要用这个打极北人?”
“这是怀安大将军派来辅助农耕的北线兵。听说,太守大人给他们送去的工具都是些破铜烂铁,所以人家只好自己买了!”
“人家是来帮忙的,怎么还被这般刁难?”
“咱们那太守……唉,不提也罢!”
身着北线军服的新兵们,推着满满几大车农具的翼城小分队招摇过市,惹来了百姓的阵阵议论。
采办者的脸上则露出阴阴的笑:太守大人,既然你给咱们使绊子,那就别怪咱们不给大人脸面了。墨雪兄弟的主意真高明啊!
“嘿,墨雪,想什么呢?”一个新兵捅了捅半天没说话的墨雪。
“哦,没什么。”墨雪一晃神,既而露出一张笑脸,“这翼城,穷的是真穷,富的也是真富。”
“听说太守大人有好几处别苑呢,金碧辉煌的。唉,世族老爷们当然有钱了,咱们这些人看看也就得了。不过日后咱们若是能拼出点出息,爹娘也是能过上好日子的。”
“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上战场。”
……
说话之间,前方的路口突然传来一串吆喝,几个壮汉正粗暴地抓着一个女子朝这边走来。
那女子被捆缚着双手,头发散乱,衣衫上沾着血渍,很清秀的一张脸,带着愤怒,却不见多少惊慌。
“贱婢!还敢跑!下次再跑打断你的腿!”一个汉子抬腿踹了她一个趔趄,“还敢瞪我!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快走!洗洗干净,好伺候大爷们!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呢吗?”另一个汉子骂道。
汉子们一边推搡着那女子,一边走进了街边一座气派的三层建筑的角门。
那楼碧瓦朱甍,轻纱漫卷,华服男子络绎不绝,衣着艳丽的妖娆女子则在门前迎来送往,一方金字漆匾,上书“醉花楼”。
“醉花楼的那个姑娘又跑了?”
“听说她抵死不肯接客,前些天都快被打死了。”
“那是苗巡道的女儿啊!恁是有骨气!”
“我听说苗巡道不知因为什么得罪了太守大人,男丁都死在狱里了,剩下这个女儿。唉,好好的一个官家小姐,如今却沦落到这种地步……”
一些窃窃的议论声钻进墨雪的耳朵里,她朝身边的墨杰看了看,正巧对方也看向了她。
“哎呀,我突然想起来,贺兰将军还交代了我和哥哥一件事,要不你们先回去吧。”墨雪对新兵同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