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从没这么热闹过,更加不曾聚集起这么多大人物。
城防军的带队武官报告了他的上官,他的上官则立即奔去了统领府。
孔大统领听到渠宛太师、靖国公府本已骇然,再加上大公主,哪里敢去独自处理,当即跑去找兵部尚书,兵部尚书又找来了刑部尚书和礼部尚书。
四人一合计,一面派人通报中枢省,一面亲自去了趟皇四子府——毕竟陛下正让皇四子熟悉刑部事务,这般大事,总要有个皇子出面他们心里才踏实。
于是,无数的车马、府兵在当夜涌向城西,赶走了所有围观的百姓,依然把那条街挤了个满满当当,除了一位大统领,三位尚书,一位皇子之外,皇三子沈明铮也派了人来了解情况。
调查与审讯连夜进行,当事人是南江风及其三名护卫和仅剩的那个杀手,主审官由刑部尚书亲自担任,听审的则有一堆,其中包括渠宛太师雍夙,靖国公府大小姐南江雪,以及大公主沈心诺和四皇子沈明瑄。
阵容之强大令人咋舌,而审讯的结果更让人心惊肉跳。
似是在回应南大小姐之前的那句话,一个死士看上去并没有多大的勇气继续活着,三轮行刑过后,但求速死的杀手招供出这场大案的幕后主使——皇三子沈明铮。
多方在场,这样一个事件和这样一个结果谁也没有胆子擅自压下,尽快奏报皇帝是抛开这烫手山芋的上上之选,但第一没有人敢深夜打扰皇帝,所报之事又如此骇人,第二不知那“幕后主使”会做何反应,总要听听他拿的主意再说。
刑部衙门乱糟糟地堆满了人,不一时,皇三子沈明铮怒冲冲地亲自赶来,本欲对那死士再行折磨,结果发现那无人问津的死士竟不知什么时候如愿归了西,气的沈明铮大骂在场官员没能看好唯一的要犯,连他的四弟都没放过,却终是改变不了口供变成了铁证的事实。
显是对眼前的场面感到厌烦,南大小姐起身道,“兄长累了,我们便先回行馆了。有劳四殿下和各位大人,如有需要,差人去行馆找我们便是。”
紧接着,渠宛太师和大公主沈心诺也离开了,留下沉默不语的皇四子、一群焦头烂额的朝廷大员和气急败坏的嫌犯皇三子。
※※※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皇帝刚刚起身,内监总管罗祥便战战兢兢地呈上了几位大员联名上报的奏折。
奏折很奇特,简直就是一个事件经过说明,既无结论,也无建议,皇帝却看的一阵剧咳。
罗祥吓坏了,一边喊人去找御医一边连连帮皇帝顺气,皇帝则喝止了拔腿便跑的宫人,喘着粗气道,“传旨,今日免朝,令韦宰辅、中枢令、刑部礼部和兵部三部尚书、王都城防军统领到御书房来,把心诺和老三、老四也叫来,另外,宣南江风、南江雪和渠宛太师雍夙同来御书房。”
“遵旨。”罗祥躬身应道,心中自是担忧不已。
因早早便在宫外等候,皇子和朝臣们很快便来到了御书房,之后是韦宰辅和大公主沈心诺,南江风、南江雪和渠宛太师则是从各自行馆出发,费了一些时间。
一众人等聚齐后,内监唱报,皇帝到来,黑着一张脸坐于龙座,命人赐座给渠宛太师,其他人则乌压压站了一地。
刑部尚书率先禀奏,说的还是奏折上的那些话,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些朕都知道了,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刑部尚书低着头,不敢答话,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青黑的眼圈显是着这位大员早已心力交瘁。
“南大公子和南大小姐受惊了,昨日想来很是凶险,可有受伤?”皇帝看向南江风和南江雪,温言问道。
“谢陛下关心,臣和妹妹不曾受伤。”南江风回道。
“那就好。”皇帝点点头,既而转向雍夙,“听说是雍太师邀约的南大公子,不知所为何事?”
“回陛下,外臣只是久慕南大公子风华,得知大公子恰好也在祇都,有意结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谈。”
皇帝没说话,看了看自己的女儿道,“你怎么会出现在那?”
“启禀父皇,儿臣前日去鸿和行馆找南大小姐,恰遇雍太师传书相邀。渠宛与靖北军时有冲突,一个是当权太师,一个是边陲重将,私下约见实在令人好奇,所以儿臣想过去看看。”沈心诺道。
当着约见双方,把怀疑和监视说的几近直白,这位大公主的说话行事还真是让人无语。
“胡闹!”皇帝当即便立起了眉毛,“什么‘私下约见令人好奇’,别在朕面前东拉西扯,欲盖弥彰!”
“你向来任性,看在你已故的母后的份上,朕也由了你,你若想结交雍太师和南大公子,聊聊风物,长长见识,朕不拦着,但总当知会两位一声,或是由朕引荐,如此贸然前去,成何体统?”
“那父皇为何不替儿臣引荐?”沈心诺就坡下驴,却转手挑起了皇帝的不是。
皇帝一愣,气道,“朕都不知,如何替你引荐?”
“南大公子前日就将与雍太师会面之事报予了中枢省,请托奏呈父皇,父皇竟然不知吗?”沈心诺故作讶异。
皇帝目光一沉,中枢令当即便冒了汗。“陛下,臣……臣不知。臣失职!臣回去马上查!”
南江风和南江雪对视了一眼,站在众臣之前的韦宰辅微微垂眸,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行了!别跟朕胡搅蛮缠了!回去之后面壁三日,好好想想这公主该怎么当!”皇帝没理会中枢令,只是瞪了一眼沈心诺,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昨日没事吧?”
“儿臣遵旨。”沈心诺道,“昨日幸得南大公子全力相护,儿臣没事,可以面壁。”
皇帝一噎,似是懒得再跟她说话,把目光落向了皇三子沈明铮,终于话入正题。
“奏折上说,杀手招供,行刺之事乃你主使,你怎么说?”
沈明铮跨前一步,黑着一张脸答道,“启禀父皇,儿臣身为皇子,怎会行此阴险卑污之举?又有何理由行刺重臣之子,边关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