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的兄长南怀瑾,作为嫡长子,自出生起就注定了他不一样的尊贵地位,得父亲悉心教导,母亲百般疼爱,宗亲门阀一意趋奉,虽也苦习政事,经历刀马,但其实走的是步步平顺,理所应当,袭爵之后更是将北地的军政大权牢牢握于一手,一句话即可生杀予夺。
如今,他的女儿都可以手掌双色令牌,翻手之间,一方大员都无路可走,而他,却连一个世家公子的命都保不住,他这个南家三爷到底又算得了什么?
难道他这辈子就只图个恩赐的安宁、富贵,然后在他的儿女面前,也要如其他人那般的小心翼翼吗?
“父亲……可要儿子前去吊唁?”许久之后,南山原试探性地问道。
南怀仁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道,“让海儿去吧。他在燕京呆着我总不太放心,再给我惹出什么事端。你跟他交代一下,别让他失了礼数。”
“我会写封信给百里家主,让他一并带过去。等江风和江雪离开之后我再回渝州,百里洪这件事,我总是要亲自跑一趟的。”
“是。”南山原道,躬身准备退下。
“哦对了,你上次说,褐爪的冯奎跟你关系不错?这个人我了解不多,能力怎样?”南怀仁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冯奎将军在褐爪领参将衔,精明能干,部下骑步兵团六千人众,颇具实力。”南山原道,“穆晚城将军事忙,父亲知道,孩儿初到白岭时,多得冯奎照应,他此后也几次跟儿子示好,儿子觉得,他是个有想法,敢作为,又懂分寸的人。”
南怀仁点点头。
“找个机会,安排我私下见见他。除了堇翼,我们在军方总要有些别人才好,否则,这三爷府渐渐的岂不是像拓跋府那样,只有个清贵的空架子了。”
“是。”南山原道,“那咱们跟朝廷之间……”
“你二伯想是也没打算就此收了我的权,不过这段日子明面上不能再有动作。”南怀仁道,“这件事需要跟三皇子商量,得他配合才好。你去把季胜叫来。”
“是。”南山原应道。
不一时南山原便将季胜带了来。
行礼后,季胜恭敬地垂首而立,对于南怀仁所交代的事情一一应诺。“爷请放心,小人一定办好。”
“府上的心腹,我让原儿选些机灵的,跟他们知会一声,让他们今后便听你调动吧。”南怀仁道。
“是。”季胜躬身道,“小人在外面也有几个办事妥帖的,平常的跑腿传话当没问题。”
“是啊,你手上自然也有人。”南怀仁冷哼道。
季胜低下头,南怀仁也不再理他,意思已很明显,就是谈话已结束。
按理说向来谨慎的季胜此时便当告退,但他却没有动。
“你还有什么事?”南怀仁抬起眼皮,似是有些奇怪。
季胜双膝跪倒,垂眸道,“爷,国公爷的二公子当初被下毒一事,确是袁玲所为。而且,这件事是三殿下命她做的。”
“什么?”南怀仁和南山原同时脱口。
尽管那件事他们都怀疑与袁玲有关,但无凭无据,又事过几年,如今被季胜这般清楚明白地说了出来,更直接指向皇三子沈明铮,实在让人惊悸不已。
“你……如何知晓?”南山原颤声问道。
“是三殿下告诉小人的。”季胜答道。
“那么,你今日告诉我,又是为了什么?”南怀仁的瞳子几乎缩成了一个点,锐利异常。
“三殿下命小人将此事禀予三爷。殿下说,这是他送给三爷的一番诚意。朝局动荡,不进则退,殿下对储位志在必得,也请三爷早做决断。”
南怀仁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一番诚意吗?将这样一件天大的事告知于他,究竟是一番诚意还是在苦苦相逼?
如果他对兄长隐瞒了此事,就是将把柄亲手递给了三皇子,至此与兄长彻底分道扬镳,可如果他说出真相,就能搬倒那位如日中天的皇子吗?
皇帝肯认吗?
三皇子会放过他吗?
说出真相,对他究竟有何益处?
他的脑子在飞速地旋转,南山原也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张脸阴晴不定。
“殿下说,夺得大位,还需三爷相助,而三爷想要什么,殿下也将一力促成。”只听季胜续道,“靖国公与殿下不是同路人,当此关键时刻,非友即敌。”
“至于其他人,南江风虽手握兵权,终是养子,南江雪再得靖国公宠爱,也只是女儿之身。作为公府嫡长子的南江云才是三爷路上的绊脚石。殿下几年前所行之事,皆是为三爷着想。”
“北地尚武,南江云却难有战功,三爷南氏嫡脉,才德兼备,若想拿北地大权,更或是入主公府,殿下都愿以朝堂之力,成人之美。”
南怀仁听罢,心头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