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掀战裙,南怀安与所有北线军士“呼啦啦”单膝跪倒。
“恭迎公爷!恭迎夫人、二公子、三公子!”
“恭迎公爷!恭迎夫人、二公子、三公子!”言语铿锵,甲叶震动,一片肃然的热力。
走在南怀瑾和托娅身边的南江云和南江雨忙勒马退后,双双避让——这前方行礼之人,不仅有他们的大伯父,还有他们的兄长和姐姐。
南怀瑾甩镫下马,大步上前,伸手将南怀安扶起,用力握住他的手臂,朗声笑道,“大哥一向可好?”
“末将一切都好,谢公爷挂心!”南怀安答道,脸上也情不自禁地现出了喜悦之色。
“看大哥精神矍铄,我便放心了。”南怀瑾笑道。
此时托娅也走上前来,含笑叫了一声“大伯”,南江云和南江雨则对着南怀安齐齐躬身,南怀安忙又还礼。
“都起来吧。”简短的相互见礼,南怀瑾对着跪在地上的一众战将道,随即目光在南怀安身后的长子身上停了停,然后又向后寻去,见到宝贝女儿一身黑旗战服,列于后方的参将之间,正站起身来,对着他灿然一笑。
克制住想把女儿唤来身边的心思,南怀瑾携着南怀安朝城门走去,众将退向两旁,给国公爷、国公夫人和两位公子闪开了一条通道。
身为北线副总指挥的南江风陪着母亲和两个弟弟,再之后是余下的几位大军团统领,而作为参将的南江雪则依然走在队伍的后面。
“有些年没到临确城了。在大哥的□□下,我看这些个小子是越发地成器了。”南怀瑾扫了一眼血气刚阳的众人,眼中的神色甚是满意。
“公爷谬赞。”南怀安道,“夫人和两位公子想来一路上也有些鞍马劳顿,时已近午,公爷便先至帅府用膳安歇,下午再详听汇报,如此可好?”
“你的地盘,你说了算。”南怀瑾笑道。
两人在前面说笑,身后的南江云和南江雨则充满好奇和惊叹地看着这座北线的大要塞。
他们都是第一次来临确城,但见城墙高阔,大营绵延,值岗军士森然有秩,行走于其间的军士们一个个戎装笔挺,整齐的操练之声从各校场处隐隐传来。
所经之处,军士们尽皆跪倒行礼,但整座城池并未因他们的到来停止运转。
边关寒冷肃穆的空气之中,不见繁华,规法严酷,然铁血精神蓬勃四溢,让他们的心中生出了满满的凛然与激荡。
“大哥和姐姐真是辛苦了。”南江云轻声说道,深深的眸间尽是铁甲和战旗晃动的影子。
忍不住回身看向后面的南江雪,曾经带着他在华洛山上一跃而下的姐姐,此刻长发高束,一身战服,行走在一众汉子之间,浑身上下也散发着那种军人的特有气质。
“小雪还好吧?听说此前去牙石驻军了几月。”只听托娅对南江风道。
“是。牙石防务井井有条,而且小雪还带兵打了一场漂亮仗。”南江风微笑道,“极北人这个冬天很安分,小雪的那场仗起了不小的作用。小雪不骄不躁,行事也有分寸,娘放心。”
“这般循规蹈矩,都不像姐姐了。”南江雨也朝后面瞧了一眼,小声道,“爹爹一路上都在念叨姐姐,到了反而没问,是不是怕大伯父找姐姐麻烦啊?”说着朝母亲和两个哥哥挤了挤眼睛。
“小心你姐姐找你麻烦。”托娅低低地笑斥道,南江雨急忙闭上了嘴巴。
行出一段,南怀瑾和南怀安转过身来,南怀安道,“夏之岚,你去安顿一下鹰卫、云虎和雨狮,其他人都先去忙吧,未时正刻,所有将级以上武官到帅府中军议事厅集合。江风江雪,你们两个留下。”
“是!”众将轰然应喝。
南江雪则迈步走上前来,对着南怀瑾等人躬身行礼,“公爷。夫人。二公子。三公子。”
南怀瑾和托娅都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南江云和南江雨却吓的齐齐弹到了一边,一众战将都在肚里偷笑——这样的待遇终于也落在了两位公子的身上。
南怀安也忍不住弯起唇角,朝南江雪瞪了一眼。
有军士牵过了坐骑,几人翻身上马,在亲兵护卫的簇拥下驰往元帅府。
北地的驻军之地,只有临确城设有元帅府。
虽然帅府已多年未有人居住,但城务营仍派军士每日清扫,定期维护,是以此番南怀瑾到来,除了更换新的被褥器具,一切都已很是妥当。
看着粗犷的廊柱,宣阔的大厅,听着靴子踏在青石地面上的阵阵声响,南怀瑾的脸上有了些许动容。
恍然之间,似是又看到一道道军令从这里传向四方,一声声应诺写在那些年轻锐利的脸上。金戈铁马,烈烈战歌,儿郎们浴血执旗,保家卫国,而他,也与他们一起枕戈卧雪,立马横枪。
冷冽的空气进入鼻息,心胸无比疏阔澄明,熟悉的感觉让他看向南怀安的双眼炯炯发亮,似又在对方的瞳子里见到了他们年轻时并肩作战的模样。
如今,他的孩子们,他的儿郎们都已长大,在残酷而激昂的淬炼中,朗朗屹立于北地的风雪边关。
手上紧了一紧,他拉着南怀安跨进门去,那一刻,没有言语,却依然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