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扎好的行帐,有军士正在埋锅造饭,还有人在向帐内运水。
早有一名武官引着南江雪向她的主帐行去,其他人见到主帅到来都纷纷躬身,似乎身后的追兵并不存在,一路“逃跑”的队伍也有序地分散开去。
“大小姐!”伴随着一个粗大的嗓门,一身血污的霍亚大步流星地迎面而来,黑着张脸向南江雪行礼。
看着气鼓鼓的黑旗参将,南江雪忍不住笑问,“谁惹你了?”
“贺兰峻啊!”霍亚忿忿道,“他仗着自己是上官,非让我窝在这!憋死人了!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你不窝在这儿还想去哪?”
“去打苏合啊!”霍亚道,“那个混蛋,竟敢真的追过来,简直是找死!”
“你把他弄死了,我还怎么气阿拉达图?”南江雪瞪了他一眼,“行了你别嚷嚷了,我这身上乱七八糟的,难受的很。你也是,闲呆着半天还一脸的血,不知道擦擦!”
霍亚听罢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结果更加弄了个满脸花。
“怎么?”见霍亚仍然跟在自己身边,南江雪不由停下了脚步,“要不你进来伺候我更衣?”
“哦!好啊!”霍亚爽利地答道,身后的雪狼都不由朝天翻了个白眼。
南江雪则不再搭理他,转向沈明瑄道,“殿下,劳累了这么许久,不如先回帐稍事休息,贺兰峻回来后,我再去请殿下,可好?”
“好。”沈明瑄含笑点点头,又道,“大小姐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南江雪“嗯”了一声,又对着迎上前来的天元一品将军许印拱了拱手,“许老将军辛苦了!”
“大小姐神机妙算,老夫和顾督校幸不辱命。”许印躬身笑道,申字团统领顾灿也忙向南江雪低身行礼。
南江雪一笑,目光落向许印身后的一名武官。“海将军受伤了?”
“些许轻伤,已经处理过了,谢大小姐关心!”那武官忙道。
他是许印的一名部下,名叫海维东,平时不大言语,不想南江雪却也能关注到自己。
点点头,南江雪又转向黎落,“你去帮殿下照看一下。另外,让军医也过来瞧瞧宋统领的胳膊。”淡淡扫了一眼宋子言,她向沈明瑄微施一礼,迈步走向自己的行帐。
“大帅,要不末将出去看看?”
“你是看不起贺兰将军?”
“啊没有没有!”
“鄂多的前锋队打没了?”
“是,他们区区四千人,而且也没想到咱们会这么快过去揍他们。哦,依照您的命令,鄂多的主力留给了茏甲,末将只派了斥候去探查他们的兵力布署,然后报给叶将军。”
“嗯。”
“大小姐,那那个贺兰将军那边……”
有雪狼打起帐帘,霍亚叨叨唠唠地随同南江雪走了进去。
沈明瑄收回视线,跟着黎落走向旁边的一顶行帐。
在小鼔口外列阵的正是黑旗副将贺兰峻所带的队伍。
当苏合赶至,发现原本跟着南江风的贺兰峻突然出现,心中顿时一惊。
这贺兰峻也不迎敌,而是长臂一挥,几辆巨大的投石车就把一堆大石头乱七八糟地扔进了他的队伍,一时血浆飞溅,惨嚎迭起。
苏合于是带着无心再战的鞑塔兵果断退走了,至少现在他可以对他们大君说:属下在追击南江雪途中,意外遭遇南江风所部,寡众悬殊,属下虽奋战却中不能敌,伤亡惨重,为保存兵力,只得暂退!
回返营地后,贺兰峻安排了一下军士便快步来到了南江雪的大帐,此时沈明瑄、许印、聂远和宋子言,以及霍亚等靖北军的几名重要武官都已到齐。
“末将贺兰峻,叩见大帅!”贺兰峻单膝跪倒,“鞑塔部苏合现已撤退,残部六千人左右,撤往阿拉达图主军方向。出战黑旗无伤亡。”
南江雪点了点头,“贺兰将军请起。”
贺兰峻站起身,“大帅此战灭西胡轻骑兵和鄂多前锋军,留了鞑塔一条活路,想来阿拉达图定会感恩戴德的。”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也辛苦了。”南江雪笑道,“用攻城的投石车砸他们,将军这规劝的法子还当真很奏效呢。”
贺兰峻嘿嘿一笑。“这是从扎音人那里要来的几台车,先试试好不好用。末将总是信不大过极北人的手艺。”
前些时日,贺兰峻率军攻击了扎音的辎重队,所谓“要来”,就是“抢来”吧,结果还这般将信将疑,挑三拣四的。
“那你要不要再劝劝咱们的霍亚将军?他可是因为你不让他出战,一直在折腾我呢。”南江雪道。
见南江雪和贺兰峻都笑眯眯地看向自己,霍亚不自觉地汗毛倒竖,翻着白眼直摆手,“不不不用了!”引来帐内一阵哄笑。
“大哥的讯息我收到了。大哥下一步的想法,你跟大家一起说说吧。”南江雪招了招手,已有军士上前展开了地图。
南江雪进入极北已有半月。
半月以来,趁着极北联军利益分割不定,调度仓促零散,靖北各路军团打的颇有成效,大小战役十余场,皆胜。
灭极北类乌济军和翁牛军,阿巴扎赉部退出,其余几个率先迎战的部落军力皆已受损,总战损超过五万人,相较之下,靖北军可以说是仅仅伤了点毫发。
这种局面足以令极北联军的主营帐痛定思痛,若任由事态再这样发展下去,莫说什么瓜分北地,进逼天元,就是自己的地盘能不能稳的住都将成为问题。
是以,他们必将暂时抛开那些不必要的争执,同力协契,以优势的兵力大举反扑。
事实上,此次南江雪所遭遇的鞑塔、鄂多和西胡的联合攻击就已现出了这样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