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些许兴趣,南江雪点了点头,于是那绝色美女,哦不,是绝色美男,就走过去与她并排坐在了阶上,不生分,也不逾礼,只是有些贪杯,自斟自饮间时而给她添上一杯,动作自带有一种风致,却并不给人以矫揉造作之感,倒也赏心悦目。
他没有说自己是谁,也没问南江雪是谁,就好像是途中偶遇的路人,一时坐在了一个屋檐下歇个脚,谈谈美酒,聊聊天气,说说四季之中,哪个地方会别有一番风景。
南江雪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偶尔讲上几句自己的见闻。
寻常的表情,自然的对话,不知不觉中那一小坛酒便被喝光了——不过绝大部分是下了那绝色美男的肚子。
一旁的佑晴不由有些腹诽:这是“讨上一杯”的节奏吗?还有,为什么一个男人要长成这样啊……
酒已喝完,长成那样的男人长身而起,对着南江雪一躬身,“夜了,姑娘早些歇息吧,在下多有打扰。谢谢你今晚的美酒。”
南江雪也站了起来,颔首还礼,“也谢谢你今日的笛声。”
绝色美男就好像是一个小小插曲,此后几天也再不曾出现。
虽然佑晴对这个奇奇怪怪的人感到好奇,但南江雪似是没什么兴趣,只是告诉小十三,在皇宫里,不要随随便便就把人丢个狗吃屎,特别是对女人。
小十三嘟起了嘴。
明明是那个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南江雪,他这才出手,并不是“随随便便”啊!而且,听佑晴姐姐说,那明明就是个男人!
不过当南江雪把沈心诺带回来的酥酪放在他鼻子下面后,没精打采了好几天的小暗卫立刻又高兴起来。
不知不觉中,南江雪在长乐宫已住了两月有余。
此前西南的热病得到了控制,粮食陆续运抵,流民得以安置,医署调出的方子很奏效,这其中,小五发挥了相当的作用。
这让那些原本因内宫送来一个年轻姑娘与他们共事,从而心怀不满的医官们纷纷放开了偏见,医正甚至想把她留在医署,不过看到来接小五的内监,医正咽下了要说的话。
那内监是皇帝身边近侍,地位不低,由这位公公亲自来接,这小五断不是他能要去的。于是将小五好一番夸赞,也算是结个善缘。
以寒留了一封书信和一枚玉指环,告诉南江雪他要去别处游历了,这玉指环是他心爱之物,赠予南江雪做个纪念,另外,说不定哪日他实在思念于她,便会再来祇都与她相会。
想起南江雪这位死缠烂打的师哥,皇帝就眉心直跳。
再来祇都相会吗?朕的爱妃,也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他气呼呼地想着。
为南江雪准备的宫院即将修缮完毕,南江雨也要回返北地了。
这一日沈明瑄和南江雪将他送出祇都城,聂远还专门派了一小队禁军换了衣装,随行护卫南三公子。
“你也这般大了,回去之后好生辅助你二哥,不要总是任性顽皮。”南江雪理了理弟弟的衣衫说道。
“这可真是冤枉死了。小雨向来听话懂事,在堇翼军中也多得阔尔罕将军夸奖,可比姐姐你当年在北线军中的表现好多了。说起任性顽皮,我们几个谁能及得上姐姐?”南江雨撇撇嘴,并且学模学样地理了理南江雪的衣衫,“姐姐你如今也快嫁人了,一定要贤良淑德,不可再如此前那般为非作歹了。哎呦……”
一记为非作歹的暴栗敲在南江雨的头上,贤良淑德的南江雪笑颜如花。
“这可真是任重道远啊!”南江雨揉了揉脑袋,随后伸臂抱住南江雪,沉声道,“姐姐保重。”
南江雪的笑容也变得温柔起来。她轻轻拍了拍弟弟,低声说了一句,“去吧。”
转身上马,南江雨明亮的目光看向沈明瑄,拱手灿烂一笑,“姐夫,姐姐就拜托您了!”
“放心。”皇帝点头答道。那一声“姐夫”,叫的他心中很是欢喜。
※
这一年的秋季,朝堂和后宫先后发生了两件大事。
天元朝堂,得知靖国公南江雪上书皇帝,将靖北鹰符传予二弟南江云后,诸臣大哗。
此前他们曾为先帝让一个女人袭国公爵喧嚷了一番,但那女人在北地权势滔天,先帝又一意坚持,他们也不想得罪了这二位,遂最终摆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尊了那一声靖国公。
哪知人家并没把这当成多大的事,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甩手不干了,甚至连句诸如“才疏识浅”或是“伤病在身”的托词都没找,只道二公子南江云德才兼备,忠智勤勉,堪承北地南氏职志,为天元镇抚北境。
“这南江雪忒也肆意,先帝宽仁,不拘一格,许她承袭爵位,她竟如此不识抬举!”有大臣面露忿然。
“女人终究是女人,难当大用!”有大臣摇头叹息。
“如此也好!北地乃我天元疆土,自当奉行礼法,这般任一女子高居庙堂,指手画脚,终归不妥!”也有大臣找来台阶,引得不少人纷纷附议。
看着殿上百态,皇帝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这是我写的奏书,你瞧瞧。”昨日长乐宫,南江雪趴在案边盖上私印,把奏书随手递给了皇帝。
“哦。”皇帝扫了一眼,便要批复。
“哎陛下,你这也太糊弄了吧?”南江雪拦住皇帝,翻着眼睛道,“怎么也得正儿八经地过下朝堂吧?”
“哦。”皇帝耸耸肩,“不过靖国公你这上书的模样是不是也挺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