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那女子就活生生地到了她面前,既不是膀大腰圆,也不见一身媚骨,站在那里舒眉浅笑,却亦能占尽风流。
“怎么……怎么会是她?”她一时心乱如麻。
原想着自己身份尊贵,母家势大,皇帝再喜欢南妃,也不能不顾及前朝的兄长,再待兄长拿住了那南妃的家人,看她会不会跑到自己面前摇尾乞怜。
可是,她竟然是南江雪,封疆大吏,超品国公,即便交了权,然整个北地都在给她撑腰,又得皇帝专房之宠,连太后都不曾置喙,她哪里会是对手?
“娘娘既已知道她是谁,那便不要太过任性了。”任景胥道,“南江雪势大,陛下心中重视,而且想来她跟陛下也早有情意,娘娘若一味与她针锋相对,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心中重视?早有情意?”任妃怒极反笑,“若如此,陛下为何不办册妃之礼?又为何不晓谕朝堂?如此偷偷摸摸地养着,可是当真把她放在了心上?”
任妃此问,倒是切中了要害,任景胥也确实跟几个心腹谋士议过此事,最终的结论是,皇帝虽要用北地,却也要防北地。
一场风风光光的册封礼虽能尽得北地人心,却也难免令他们生出骄矜之气,届时便越发难以约束。
而且历代君主都试图削弱靖国公府的势力,皇帝此举,定会招致朝堂沸议,各方势力因此蠢蠢欲动,而街头巷尾,各种谣言八卦、逸闻外传,想必也少不了——这种男欢女爱,宫闱秘闻,老百姓是最爱编排议论的,当年沈明铮□□靖北元帅一事就久久不能平息。
如今皇帝缄口不言,朝臣们纵然知道了,也不能跟皇帝对着干,将此事搬到台面上,何况搬到台面上,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
至于南江雪为什么也能这般“忍气吞声”,一说她已是皇帝的枕边人,北地既得了实惠,她也不必非要逆着陛下的意思;一说这女人但若爱上一个男子,很多事情都难以用常理揣度,不然她好好的靖国公不做,何以会抛下那滔天的权势,甘做一深宫妇人?
还有一说则是这南江雪莫不是有更大的野心,想利用那一方温纱暖帐,牝鸡司晨!
当然,这些话任景胥是不愿意说给他那个只知道计较“哪个女人比她穿戴的更加漂亮”,“今日陛下到哪个宫院里坐了坐”的妹妹的。
说多了她也不懂,有时反而坏事,因说道,“这些事臣自有打算,娘娘你要做的,就是莫要生出无谓的事端。陛下要偷偷摸摸地养着,那便这么养着好了,难不成娘娘希望南江雪入宫之事折腾个轰轰烈烈?”
“什么叫无谓的事端?陛下如今日日跟那南江雪耳鬓厮磨,其他人全都不放在眼里,若有一日她得了皇子,岂不是更难对付?”任妃负气道,“兄长你可是怕了北地,打算就此认输了?”
“自然不是!”任景胥皱起眉头,“只是此事需从长计议,万不能毛躁行事,因小失大,就眼前的情势来说,此刻你该多顺着陛下的意思,同时暗中盯住南妃才最妥当。”
见任妃越发着恼,于是又和缓了一下口气,“娘娘的荣辱便是任氏一族的荣辱,为兄岂能坐视不理?只是靖国公府实力强大,臣总要先联络一些同僚压制住他们才是。”
“兄长知道便好。只是莫要让妹妹等太久了。”任妃道。
任景胥是怎么打算的呢?确实是先联络一些同僚。
他将南江雪入宫一事偷偷告诉了己方派系的几位重臣,让他们开始在朝中运作,争取把自己推到中枢首辅的位置上;另一方面,寻机在皇帝面前压制北地,以免这方势力进入朝堂,对他们构成挤压和威胁。
在任景胥的心里,最紧张的不只是一个女人是否在后宫独得圣宠,而是她身后的北地会否成为他“位极人臣”之路上的绊脚石。
不过他的妹妹更在意的却是前者。
每日听到皇帝与南妃间如何琴瑟和鸣,如胶似漆,她就气的要死,恨不能冲进雪明宫大闹一场,大家彼此都别想好过。
“娘娘莫要生气,气出病来如何得了?”贴身大宫女彩娜一边小心翼翼地为任妃捶腿一边软语安慰道,“娘娘花容月貌,人品贵重,后宫之中无人能比,那南江雪是靖国公又怎样?永徽郡主又怎样?”
“说穿了不过是北方蛮子,还什么北地宗主,靖北元帅,多半是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靠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哄着那些男人为她效命罢了,虽然封妃,却这般草草了事,想是陛下心中也存了不喜,依奴婢看,陛下厌弃她是早晚的事。”
“你说的不错。”任妃的嘴角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那贱人的嘴脸,也当让更多人知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