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你睡去,死死地闭上眼睛。
那是个很长的梦。
你梦见伦蒂尼姆郊外的废土上,再也没有高耸入云的源石山脉,大地不再死寂,不再灰黑消弭,那里绿地茵茵,柳暗花明。天空中,飘过朵朵祥云,燕群在阳光中穿梭,叽叽喳喳地唱个不停。
人们坐在树下的野餐垫上,享受着被密叶分割开来的细碎阳光,笑着,闹着,大口喝着手中的姜汁啤酒,吃着酥脆奶香的司康饼。举杯,交错,你看见那两条手臂,一只光滑白皙,另一只则斑点林立,刺眼无比。
风筝,调皮捣蛋的小孩儿,还有那些在地上四处奔跑的宠物。
有感染者,也有普通人,那么的融洽,和睦。
也许,只有在死后,人们才能放下过去所拥有的偏见与傲慢,在世界的那一头与那些被冠以“感染者”之名的可怜人,心心相惜。
“哗啦啦啦……”
“”
“哗啦啦啦……”
下雨了?
待到帐篷边角的雨滴淋在自己的猫头上时,我才意识到。
梦,该醒了。
“唔……”蓬头垢面,睡眼惺忪的我忍不住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搓搓眼睛,发现面前的那具尸体早已不见踪影,估计是为了防止感染源二次发散,被医护人员收走了罢。
雨落深夜,可喧嚣却有增无减,惨白的探照灯映射着事物的影子,工作人员头上的电筒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摇晃不停,工作车辆来回驶动,搬运着满满一车厢的尸体与废墟。
庆幸吧,得益于和平时期准备的应急管理资源,这场灾难才没有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伤亡在所难免,可大家都宁愿少死些人。
“……”
“……”
死人……对了,是啊,我是不是,该去看一看亨德里克斯,医疗帐篷,应该就在附近来着。
雨下的不是很大,却使得本就乱作一团的现场更加苦不堪言,道路太狭隘了,人们只能侧身而行,为了给担架上的伤员提供空间。
对啊,明明这样惨烈的场景,我却为何又毫无波动,因为早就习惯了,是吗?
就算是你亲手砍下了室友的双腿,你也会没心没肺地原谅自己,对吧
我没有。
说谎,亲朋好友眼中的乖孩子,到了战场上,却嗜血如命。
我没有……
你本身就是这样,一个单纯的疯子,怪物,凶手。
我没有
我一字一句,回答着脑海里的质疑,我不知道,这个声音是谁,她又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我只负责回答她的问题,任来往的人流撞过我的肩臂。
到了……
亨德里克斯,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点滴,盖住伤口的棉絮,还有那些有点老久的仪器,一个病人的标配。
他像个死人一样,戴上氧气罩,一动不动,了无生气。
床边,克莱尔坐在椅子上,在那花花公子的手指边,躺下睡着了。
这是一段我无法理解的爱情,因为我对他们俩的八卦情事,一无所知。
“……”
“……”
她很敏锐,察觉到了人的声响。
“……来了。”
良久后,她对依旧在门外等候的我,开了口。
“来了。”
“为什么,不把他送到医院去”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