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几个月前,我可能会直接窜过去,不顾一切把钱锦从翁仲求出来。但经过了这么多离奇的经历,我早已经不是那个冲动的毛头小子了。眼前这九口棺材的摆设甚是诡异,虽然从规模来看,比不了景枫卫城里那些盛放蛰尸的石棺,但也说明,贸然闯进去绝不会是上策。我又瞧了瞧装着钱锦的大瓮,因为地下室光线暗淡,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所铸,通体呈现一种暗灰色,同时散发着一种忽明忽暗的光芒。
“老二,能看出是什么阵法吗?”我扭头看向肖老二,只见他凝眉锁目,眼睛里透露出一阵寒光。从他少有的严肃表情来看,眼前这个摆设可能不简单。毕竟对于古墓、棺材、机关这些东西的了解,肖老二远在我之上。
“你知道动物园里那四不像吧?”肖老二摸了摸下巴说:“这个阵法从摆设上来看,像是九棺供佛;但从铁链吊棺的形式看,又是颠棺囚魂;你仔细看,棺材上有很多细密的孔洞,这是以尸养蛊特有的方式;而这个大瓮到底是用来吸血的,还是噬魂的,这么远我也看不清楚。”
敢情说了半天,你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啊?我头上顿时冒出一阵黑线,但这时候我也没心情和他拌嘴。上下打量着这里的每一个细节,希望找到破解阵法的关键。
“老尹,我觉得咱们没必要这么费功夫,”肖老二打断了我,“首先咱不清楚这个阵法到底是什么,闯进去太危险。况且眼前这个钱锦是不是个障眼法,就等着咱们钻进去自投罗网,也说不定。你还记得在翟家丘子下的那个唐代古墓里,那个潘二虎是怎么用假的钱锦把咱们骗到蛰尸的包围中的吗?”
肖老二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塑料瓶:“喏,刚才在一个医药架子上找到的。还是直接让那老牛鼻子出来办事吧,省的他一天到晚的除了喝就是睡。就是不知道,他对医用酒精感不感兴趣了。”
我摸了摸挂在胸口的玉坠,又看了看手里的酒精。肖老二说的没错,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毕竟现在瓷缸还在对方手中,邢陌堂那些人随时都有可能找到这儿来。还不如让洪佐附在我的身上,直接掌控大局,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然而我担心的是,我的魂魄刚刚回到肉身里,现在还有点头重脚轻。洪佐再进来,我的魂魄会不会受损很难讲。还有,我的肉身被放在藏尸柜里超过了一天一夜,身体各项机能都是刚刚复苏,能不能经得起洪佐大开大合的使用也是个未知数。
不过,现在没有时间考虑我自己的问题。我让老二站远一点,将玉坠托在手上,看着酒精一点点洒在玉坠上。充满刺激性气味的液体给我手上的伤口带来了难以忍受的灼烧感,也让这枚温润光滑的玉坠变得更加晶莹剔透。每次洪佐附身之前,我都会感到一种坐过山车一样带着压迫感的眩晕,随后便会透过自己的双眼,通过第一视角看着洪佐利用我的身体大杀四方。然而酒精的烧灼却让我忽略了眩晕感,直接疼的蹲在了地上。
那种疼痛撕心裂肺,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或许是刚刚魂魄归位的缘故,也或许是酒精本身的浓度过于猛烈,我的全身开始颤抖起来,眼前不断发黑,仿佛有一列火车从我的头顶开过,轰隆隆的声音几乎震碎了我的耳膜。过了许久,这种感觉才慢慢逝去,但我也好像经历了脱胎换骨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老牛鼻……哦不,洪大师,是你吗?”肖老二凑过来试探着问道。我扬起脸看了看他,又抬起手在自己脸上掐了一下,挺疼。
“洪大师,是这么回事,这个,我和尹梦龙吧,还有钱锦,对,您看……就是那边让人装大酒罐子里那位。我们仨人是前几天到的这儿,为的是……哦,先自我介绍一下,您应该还记得我吧,我叫肖老二……”
“我知道你叫肖老二!还是我!”我爬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手里的玉坠。原来每次一闻到酒味儿,这老东西就会从里边出来,为什么这次都浇在玉坠上了,洪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卧槽,他没出来?这他妈不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嘛!”肖老二也明白怎么回事了,有些气急败坏的问:“是不是酒精他不喜欢,和咱们闹脾气呢,啊?还是说,这里边的阵法有什么禁制,就算是邢陌钊给咱们那假眼珠子,在这儿也失效了?”
“不对,符文没有失效。”我看了一眼插在腰间的窥蝉,一抹绿色的光晕透过剑鞘的缝隙显现出来。我转头向大门的位置走去,“但也不排除这个地下室里有什么问题,咱们先出去,到外边再试试,我就不信……”
“来都来了,还出去干什么啊……”突然,一个阴冷而苍老的声音响起。地下室的门开了,十几个彪形大汉涌了进来。在众人的簇拥下,邢陌堂背着手站在中间,正紧紧的盯着我们。在他的身边,戚瘸子正奴才一样卑躬屈膝的站在身后。在另一侧,断了一只手的邢铁坨正狼狈不堪的被两个壮汉架着。我和肖老二都没有说话,往后退了退,和这些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邢铁坨,是你告诉他们的吗?”邢陌堂眼睛盯着我们的位置,冰冷的语气几乎能掉出冰碴。“五爷,是他们逼我的!我一时大意,让他们回了魂。而且他们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高阶符文,又拿到了兵器。五爷您是知道的,我虽然也是邢家人,可不懂术法啊。结果中了他们的暗算。我要是不说,他们就要我的命啊五爷!”听到这话,全身颤抖的邢铁坨吓得面色煞白,努力为自己辩解:“而且……我觉得,这里有您和那位先生摆下的阵法,他们来了也是有去无回,所以……”
“所以,这就成了你泄露机密的理由?”邢陌堂转着手里的核桃,轻咳了一声。一旁的戚瘸子赶忙装了一袋烟,将烟杆恭恭敬敬的递到主子的手里。邢陌堂抽了一口,接着说:“邢家向来赏罚分明,到了我这儿,更得遵从老祖宗的规矩。”
“五爷饶命,五爷饶命啊!看在我这么多年为您鞍前马后的份儿上,您就放过我这次吧!”邢铁坨吓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饶。